第13章(2 / 2)
纪宁心里奇道,这个人是不是把天赋都点在医术上面,以至于一句人话都不会说?再看冯辰枢的眼神里就带着点怜悯,可怜他被这样的人看上。
冯辰枢道:“钟大夫有心了。”
钟大夫转向纪宁:“纪公子几岁,娶亲没有?”
纪宁那能想到火一下子就烧到自己身上,忙道:“我十八,没家人,甚至有人追杀。”
钟大夫想起第一次见纪宁,那副死人样子,忙收回前话:“是了,谁嫁与你,性命不保。纪公子就当我没有问过。”
他对这两人失去了兴趣,自个走了,嘱咐两个小孩子早点回家。
爹出了门口,两兄妹好像才有了颜色,钟奕墨替他爹说好话:“我爹说话就这样,劝也不改……”
冯辰枢同他笑:“我早知道!不会介意的。”
钟逸乐抬起头来,小脸通红:“我,我不怕死的。”
纪宁:……
随着身体的康复,大脑也后知后觉地健全起来,想起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因为自己的银子全没了,在客栈住了这些天,就连衣服也做了新的,花的都是冯辰枢的钱。
突然感觉自己是个小白脸,软饭已经吃到嘴里了。
每当想起被人劫走的巨额银票,纪宁都一阵阵地心痛,他计划中的宅子、家什、酒肉,都插上翅膀,离他远去。
他避免去想起钱这个字,毕竟现在自己捡回一条命,还白吃白住,不应该还有其他念想。
但暗地里,他把弄丢的钱,与客房、药钱相减,感觉就能抵回来一部分似的。
这就是债务转移吧。
纪宁的常识里,得了别人的恩惠,必须道谢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去敲冯辰枢的门。
要找的人在房里看书,闲闲的模样,打开门。
开门那一瞬间,心思又转了个弯,自己是在养伤,可冯辰枢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公事早就办好,烧似乎也退了,不知道留在这里做什么。
转念一想,是做冤大头。
说是去道谢,嘴里的话莫名其妙地转了弯:“你怎么还不走?”
冯辰枢啼笑皆非:“这是我的客房,要我走到哪里去?”
饶是这样,他作为一个知礼数的人,仍不忘把纪宁请进自己的客房,给纪宁沏茶。
可能是因为晚上还要读书,房间里点了一长排蜡烛,彻夜这么燃着,奢侈程度叫纪宁咋舌。
“我是说,”纪宁坐在茶几边,期期艾艾地开口:“你就这么在这里,你家那边……你的王妃不会想你嘛?你没有别的事要忙吗?”
“没有。”冯辰枢奇道:“什么王妃?”
纪宁道:“定了亲的,自然就是王妃了。”
他盯着纪宁的眸子,意动起来,他为什么来问我,是不是也有点在意?
冯辰枢高兴地解释:“我这种人,最后和谁成亲不都得皇兄说了算。说定了亲,也不算骗他。”
纪宁听明白了,原是诓钟大夫呢。
冯辰枢接着说:“我无事忙,没有什么可耽搁的。”
说完这句,两人各自直着脖子坐着,等对方开口。一个觉得对方莫名其妙,一个觉得对方把天聊死了。
冯辰枢确实没什么正事,平时在京城,就做个遛鸟观花的闲散王爷,他的皇兄说他身体不好,从不给他什么有实权的事做做。
个中干系利害,他无需向纪宁阐明,只是纪宁如今来问归期,不免想到两人总有分道扬镳的一日,心里曲曲折折,生出一丝离愁来,心里明白总不能在客栈住一辈子。
浑浑噩噩间,他已经伸手打开自己体己的箱子,摸摸索索拿出一叠银票,若干杂物,一件一件递给纪宁。
纪宁一看,亲切的银票散发着金钱的香味,再看旁边那一堆,不是家当是什么。
“你原先的衣服脏了血污——”他自然不会说,脏衣服与上一回纪宁借给他的烂袍子放在一起。“——这些东西是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收起来的,现今还给你,你要去哪里,都能有个底。”
他说的不假,纪宁摸到钞票的一瞬间,心底就踏实了。那些飞走的宅子、家什、酒肉,都若无其事地挥着翅膀,飞回他身边来,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纪宁紧抱着他的钱,才听到后半句:“唔,我不去哪里。”
他还没想好去哪里,本就打算来锦城的。
冯辰枢也没听出味儿来:“你不去哪里,我也不去哪里。”
得,又把天聊死了。
纪宁把扑在钱财上的心思,略微分了一点给冯辰枢,直问他想做什么。
冯辰枢这会子仿佛学会了钟大夫的乌鸦嘴,张口就没什么好话:“我,我怕一分开,你又遇上什么灾什么难的。”
纪宁奇道:“有你在可以化险为夷不成?你会武功吗?”
冯辰枢摇头,又补充道:“虽然不会武功,但我可以与你……互相照应。”
纪宁也不好好说话:“有你在岂不是多一具尸体?”
话音未落,他感到冯辰枢深吸了一口气:“一起出事,也比事后才知道的好。”小王爷的真心掷地有声:“再像这次一样,我才要吓病了呢。”
直到入眠,纪宁的肚子里还在反复翻滚着这番话,他好像听懂
了小王爷的意思,这人唯恐自己在野外暴毙,一定要亲眼看着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