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比起厌恶,那反应更接近于慌张
和错愕,像是被揭穿了难堪的秘密,谢鸣秋甚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反应让谢志荣有点看不明白,但却是情理之外,预料之中。
他或许早就有所察觉,但碍于自己作为独子,旁支亲戚的关系又那么紧张,谢志荣对亲兄弟之间的亲昵全无概念。最开始发觉异常,他只觉得是自己多心,并且体贴地反复提醒自己朋友和兄弟的相处模式大抵是不一样。但三番两次的观察,盘桓于两人之间的微妙空气,实在让人难不多想。
但这个答案会否有点太过超纲,饶是他已到了不惑之年,那种不伦关系依旧不在他的知识储备范围内。
谢志荣定了定神,还是决定先抛开那种奇异联想,作为父亲解决眼前的问题:“小斐其实也不容易,对秋家有怨怼是正常的。”这话听起来似曾相识,他好像多年以前也这么劝他原谅他母亲,“你不要太怪他,他也很痛苦。”
谢鸣秋这才觉出一些谢志荣对夏羽斐的爱,感情真是一种纤细又奇妙的因缘,永远自己才是最后一个察觉的人。谢志荣之于自己,谢志荣之于夏羽斐,这份亲情他们竟然都需要对方作为先遣率先察觉,但他究竟有没有机会礼尚往来地告知夏羽斐这件事?
“我知道,我不怪他。”
“那你们……”
“你不明白,我真的不怪他,但是……”谢鸣秋本以为自己早已对此木然,但仅仅只言片语,时至今日,竟依旧能如此轻易调动他的苦痛,他说到后面,声音变得很轻,“总之,我不想再说了。”
谢鸣秋像一个被迫架去心理诊所的病患,对于自己的隐疾闭口不言,无论旁人如何循循善诱,也不肯落入圈套,自揭伤疤,宁愿为这片刻伤口结痂的自给妄想,错过痊愈的最佳时机,让伤口溃烂直到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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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夏羽斐在那一次短暂的谈话后得到了平静,他们维持着默契的平衡,没人对过去的任何一件事再作评价。谢鸣秋对此感悟只能是不算太糟,不论怎样,都好过前几日不上不下的尴尬,谢鸣秋也实在受够了对于夏羽斐和自己欲言又止的后文的猜忌。客观来说,他们的状态怎么也要比大多分手后的情侣要好太多(说到底,他们之前那样真的算情侣吗?),至少不会旧情人见面分外眼红,也不再有矛盾,甚至能心平气和地一起吃饭,只是依旧相顾无言,而夏羽斐看着他沉默的时间比以前更多了。
谢鸣秋对此头疼不已,更多的是对自己没骨气的愤懑。
他若是不偷看对方,又怎会知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无论如何,时间还是一日一日地过,比想象中的快,也或许是刚刚度过过于漫长的一年,惯性让人难以适应全新的状态。也可能是谢鸣秋过于神经紧绷,逼迫自己全身心投入学习,甚至在繁忙的课业之余,还能抽空做出新学校的入门翻译作业,并得到良好的评价,语言考试更是拿到了一个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分数。寒假包括过年也全是在秋家度过,说是为了弥补去年地仓促离去,也没人会质疑。
到了年初一的零点,各路的定时问候纷然而至。谢鸣秋不是主动群发的那类,但会一个个手动回复,期间扫过夏羽斐的来信,夹杂在各式花样百出的问候中,却是一句单调的、没有修饰的“新年快乐”。
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许久没有推进,且之前的信息被谢鸣秋在心烦意乱时冲动删除,此刻盯着那一行无限类似于群发消息的讯息,谢鸣秋一边盲目确信必然是夏羽斐一个字一个字手打出来的,一边左滑信息把它删除。过了十来分钟才又把那个人的对话框调出来,像老年人第一次使用智能机的全键盘那样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回复了一条一模一样的。
就像他现在,
站在机场的安检口,工作人员要收缴手机,他却不配合地频频回头,攥着那条【谢谢】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