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洒姻缘（2 / 2）
姚珏此刻衣衫不整，一脚抬起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红线早在烛光大量时便消失无踪，现如今姚珏便是对着空气又抓又咬的。
气氛一度凝滞起来。
姚珏慢慢地将腿放下，两手交叉搭在小腹处，身子向下挪了挪，十分安详地闭上眼重新躺回床榻上，睡姿安稳，睡容恬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司徒岭不发一语，但姚珏知道此刻司徒岭一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姚珏此刻欲哭无泪，只想将被子盖过头顶算了。
片刻后，司徒岭斟酌着问道：“你刚才……”
“我做噩梦了。我有梦游的习惯。”姚珏抢答道，语气十分淡然。丝毫不慌。
“做什么噩梦了？”司徒岭追问道。
姚珏心想你还真来劲了，随口说道：“我梦到我再池塘中开花开的好好的，忽然来了个人要采我回家。我就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手。”
“唔，那对花妖来说，是一个挺恐怖的噩梦。”司徒岭附和道。随即也躺了下来。
室内重回黑暗，姚珏默默睁眼。一脸的生无可恋。在无限的哀叹和后悔莫及中，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
姚珏睡眼迷离地被司徒岭拉起来替他宽衣，直到姚珏第三次将里衣当做外衣给司徒岭穿上后，司徒岭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自己穿戴好后神清气爽地去处理政务了。
姚珏乐得没人打扰，自顾自地跌回床榻间补了个觉。
直至日上三竿，姚珏才软塌塌地起身梳洗了番，出门在别院内逛了几圈都不见涟漪人影，但昨夜的满塘莲花与点点萤火，不用想也知是她的手笔。说来姚珏也该向她道个谢。
姚珏心知司徒岭并不好糊弄，昨日百依百顺亦不过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过去了，便也不会再多关心他。大多时候司徒岭待人接物皆是如此，说到底不过是仗着：我身手好，我武功最高。你们都打不过我。
看书时姚珏常常觉得妖王行事洒脱恣意，常常让他钦羡不已。但此刻当真感同身受之时，便觉得这幅目中无人的态度十分欠揍，多亏司徒岭顶着一张让姚珏不忍心下手的俊脸。
闲来无事，姚珏亦是个坐不住的主，此刻司徒岭应是在正殿处理政务，根本无暇顾及姚珏。索性他便到处闲逛了起来。
万妖殿的后花园十分广袤，书中曾略有提及妖王十分喜爱侍弄花草，手下人为了讨他欢喜便大肆**后花园，直至今日姚珏目所能及的花团锦簇，郁郁葱葱都是一代又一代为了讨妖王欢心的马屁精们的杰作。
姚珏走马观花地到处闲逛，心中不免思索起昨夜红线的怪异，而且还有两根姻缘线缠住了人，得想办法尽快给解开才是。
姚珏低着头晃晃悠悠地走着，忽而一名侍女匆匆上前道：“公子，我们小姐请您去一趟飞鸾阁。”
姚珏抬眼看去，侍女正是昨夜在裴芊芊一旁侍奉的婢女，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便允那侍女带路。正好他也要去会一会那裴芊芊，最好是能说动她对司徒岭移情别恋，他好收回红线。
飞鸾阁内。
裴芊芊一袭素白衣衫，玉面不施粉黛，更显其楚楚动人。青葱玉指拨弹琴弦流出丝丝琴韵，显然是特意打扮过来约见姚珏。
姚珏进了飞鸾阁便直接朝着裴芊芊走去。裴芊芊琴音一顿，随即美眸微抬，望向来人。
“姚公子，请坐吧。今日请你来只是简单小叙一番。”裴芊芊说。
姚珏落座后，裴芊芊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而一声幽幽叹息。
“姚公子芝兰玉树，风姿俊逸。又有无双剑术在身。屈居后院着实可惜了。”
姚珏哂笑道：“因缘际会之下才来此处，皆有定数。不可惜。”
裴芊芊沉默不语，姚珏也无心挑起话题。故而两人一时之间对坐无言。过了一会儿，裴芊芊瞧着姚珏面色试探道：“姚公子昨晚睡得可好？好似面色稍有憔悴啊。”
“是的，昨夜陛下他太折腾了。”姚珏面色如常，内心暗笑。
裴芊芊面色一僵，艰难开口道：“我并不记得陛下他……有龙阳之好。”
“男人，总是会变得。”姚珏趁热打铁回道，如果顺势告诉裴芊芊司徒岭喜欢的是男人，说不准还真能劝退她。
“昨夜陛下还夸我别具心思，正合他胃口呢。”姚珏大言不惭，继续抹黑妖王陛下。
裴芊芊越听一张俏脸越黑。终是在姚珏胡编乱造口若悬河之下出口打断：“陛下总是要一个子嗣的，你何必同我争呢？我深慕陛下，愿辞去狐族之长的身份入他后院。”
“我没和你争，但你真不适合他。”姚珏颇为无辜，心知女主喜欢上司徒岭纯粹是因为红线的缘故，两人本就不存在感情纠葛。此时姚珏也丝毫没有棒打鸳鸯的负罪感。
裴芊芊气呼呼道：“我自幼在万妖殿中长大，与陛下相识已久。况且我身份尊贵，哪里配不上？！”
“我没说你配不上，我是说你不是陛下的良人。你不如再等等？用不了多久说不准就遇到一个令你怦然心动的男子了。”
“我不是陛下的良人，难道是你么？你在和我炫耀？！况且我此生只会跟着陛下。”裴芊芊闻言更是激动，小脸涨红。
姚珏有些尴尬，没想到裴芊芊反应这么大，看来这红线的因素不容小觑。姚珏思索一番正待再要劝说时，裴芊芊却一拂衣袖，送客了。
姚珏也不自寻麻烦，顺势告退出了飞鸾阁。
没走几步忽而遇到步履匆匆赶来的涟漪。两人差些撞上。涟漪一张小脸上满是急色，见到姚珏后才大出了一口气。悻悻道：“我听说你在飞鸾阁，她没对你动私刑吧？”
姚珏大手一按涟漪脑袋，越过她径自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涟漪犹不甘心地仰着脖子看向飞鸾阁，走没影了才匆匆转身跟上。一路上涟漪犹如一只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姚珏面色淡然地自顾自往回走。
“后院之争可是不能轻敌的呀！”涟漪看着姚珏满不在乎的模样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摇，以此来寄希望于他开窍。
姚珏看着豪情万丈的涟漪内心十分无奈。他又不是真的就躲在后院了，等时机合适，他肯定是要出门去找红线的。但有时他望着眼前的一切都似有一种不真实感，这一切都是书中的内容，但却并未过多用笔墨去描绘。
一开始姚珏是秉着局外人的心态来看这一切的，故而对他来说，妖界最后依旧会失败，最后一役妖界几乎倾巢而出，却仍旧难得胜算。最后妖界子民慨然赴死，为剧情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初看时姚珏难以对书中一句话描述的“妖界子民”有过多的感情，更多的还是在心疼妖王的陨落。但现在在妖界小住的这几日，却让他一时难以分清这究竟是不是书中的世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能为，而不仅仅是一个背景板。
姚珏伤春悲秋了一会儿，回过神见涟漪正鼓着一张小脸气呼呼地看着他。“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
姚珏随口敷衍地应了一声，抬手轻捏涟漪小脸。心情颇好地搬了个躺椅放在院中，躺上去闭目养神。
“再鼓嘴就气成河豚了。”姚珏施施然道。
涟漪哼了一声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姚珏身旁，又搬了盆花来细细修剪。
片刻后，姚珏忽然出声问道：“涟漪，你知道妖王的真身是什么么？”
涟漪闻言一愣，随即摇摇头。
“我也从未听人提起过，好像大家都不知道。陛下也很少以真身现人。不过大家都猜是一些凶猛的兽，多亏了陛下，妖界才能有今日的地位。”
姚珏点了点头，心道这还用想么，八成是个狼妖，还是最色的那种。
姚珏腹诽后并未追问，书中也并未提及他的原身。曾经姚珏一度十分好奇，将整个书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也未曾发现。姚珏曾以为妖王没有妖身，莫非是个人类？但后来书中总会描述妖王有通天彻地之能。且后期十分厌恶人族，想来也不会是个凡人，不然他这么讨厌人族，第一个就该先把自己给灭了。
“不过这又不要紧，正是因为有陛下，我们妖界才得以繁荣起来，听我祖辈说，以前还有人族仙族合力围剿妖族呢。每年都有一次猎场，妖怪们就被圈养在那处猎场里，待到猎期，他们便来打猎。”涟漪幽幽叹了口气。
姚珏闻言寒毛直竖，妖界竟还有这层事迹？！他只知道书中曾一笔带过，司徒岭为了妖界曾立下汗马功劳，故而妖界之人对其十分尊敬。
姚珏忍不住问道：“你们不能反抗么？妖界若是拼死反抗，未必不能取得胜算。”
“我也这么想，但他们说曾经反抗过，但都失败了，妖界被仙族奴役数百年，许多小妖刚启灵智便被带上了枷锁。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要去反抗，曾经许多妖一度以为杀戮，哀嚎就是这个世界了。”涟漪顿了顿，继续说：
“况且，曾经妖族之主，龙族也已归顺上界，将我们置之不顾。”
姚珏打断道：“龙族？龙族不是隐世许久不出了么。”
涟漪闻言摸了摸脑袋，歉疚道：“不是龙族，准确点说他们是蛟。只是最初我们都尊称他们为龙。”
姚珏点点头没有再插话。
涟漪继续道：“不过百年之间，妖族数量锐减。在一场新的围猎里，陛下出现了。陛下打破了结界护障，将猎手们尽数杀死。带着族人们一同逃走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对于妖族来说，陛下对我们而言有再造之恩。”
涟漪简短几句话，姚珏便能感受到当初那一场战役定当十分惨烈。
“仙界没有派人过来么？”姚珏说。
涟漪颔首道：“当然派人过来了，仙界人多势众，族人怕陛下难以匹敌，凡是青壮年，无论男女尽数出战襄助。但陛下却拒绝了，他孤身入敌营不知说了些什么，仙界便退兵了。”
“自此之后，妖界平安无事了一段时间，拥他为王。世间万妖众族皆听其号令。建万妖殿。”
姚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内心稍有一丝歉意方才在心中抹黑了司徒岭。
照书中所言，是妖界不满于地处偏僻，灵气稀薄而向人族，仙界发起进攻。但按涟漪所言，妖界之地是司徒岭自己选的。又何须再倾全族之力讨伐他人呢。且大战日旷持久，妖族死伤无数。怎么看也不像是司徒岭执意所为。
难道最后那场大战另有原因？
姚珏忽而感到自己仿佛涉及到了书中的另一面。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温暖日光下姚珏却是越想越歪曲。
“我出去走走。”姚珏随口说了一声，坐起身子便往外去。涟漪忙喊道：“嗳，马上就吃饭了！”
“我不饿！你吃吧！”姚珏声音远远传来。涟漪耸耸肩躺到姚珏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
方才涟漪所言的妖界历史着实有些冲击姚珏的认知，司徒岭果然是个老妖怪。
姚珏寻着记忆路过了飞鸾阁，若是没弄错的话，再往前走应该就是那名少年的住所了。既然有红线的都被留下了，说不准少年身上也有红线。裴芊芊这处怕是得等到主角出场才行，那就先从少年处下手。
姚珏打定主意以后便沿着花荫小道向前走去。
一刻钟后。
姚珏看着面前再一次出现的岔路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随即四周望了望，并未见到什么别院宫殿，倒是十分荒芜。
说不准人家就喜欢住的偏僻呢。姚珏自我安慰道，继续往前走去。走了一会儿不但不见人影，且越走越偏。忽而草丛间哗啦一声，姚珏犹如受了惊的猫一般，浑身一抖，寒毛直竖。
幸好是大白天，若是晚上过来，姚珏一人还真不一定敢独自走这条路。正当姚珏认了怂，准备回去之时。忽而一道低沉淳厚的歌声传来。
姚珏脚步一顿，侧头细细听去。
姚珏：“！！！”这不是司徒岭的声音么！他怎么在这种地方！
姚珏震惊归震惊，但在这陌生地方能遇到熟人，着实让他安心不少。反正自己回去也不一定能准确找到路，不如到时跟着司徒岭。
想到这里姚珏便快步寻着歌声往内走去，忽而歌声一停。姚珏穿过灌木丛，眼前景色大变。
一个小湖泊映入眼帘，日光下湖面随风皱起波澜，波光粼粼仿若无数个宝石沉淀其中。湖畔四周皆是嫩绿垂柳。而湖心则突兀地显出一个小土丘。上面栽种了无数个白色小花。
而那熟悉身影正蹲在湖心的小丘上，四周皆是生长茂盛的纯白小花。正低着脑袋垂手拨弄花草。
姚珏一时打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去招呼一声。只愣愣地站在湖畔。司徒岭稍稍侧过脑袋，一双深邃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姚珏一眼，继而继续转过去。丝毫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
姚珏深吸一口气，大声道：“陛下——该吃饭啦。”
姚珏眼见司徒岭双手一顿，心中暗笑。随即司徒岭慢悠悠起身，呼吸间虚影一闪，已然到了姚珏眼前！
姚珏吓得一怔。
司徒岭施施然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好整以暇道：“这么粘本王？昨晚还没陪够你么？你可真是个粘人的小妖。”
姚珏忙否认。
司徒岭擦完手煞有其事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姚珏。开口说道：“你这是担心本王去找其他人么？本王白日里忙得很，没工夫去后院。”话语一顿，意味深长道：“醋精可要不得。”
姚珏心知再不解释，在司徒岭心里自己就要被盖上诸如：粘粘怪，小醋精之类十分让人无语的标签了。忙解释道：“不不，我是不小心迷路了，才循着歌声误入此地。”语毕小心翼翼道：“方才……是陛下在唱歌吧？”
司徒岭爽快地一点头。
“好听么？本王也觉得十分动人。是不是像出谷的黄莺？”
姚珏默然，您这是太高看自己了，黄莺叫声若是这样就该自绝以谢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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