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回家(2 / 2)
车子在一条巷子口停下,季垚问他:“你家住这里?”
“不是这里,我来这里找个朋友,拜托他一件事。”符衷揣上手机,“首长坐在车里稍等,我去去就回。”
季垚点点头,没多问。符衷下了车,踩着皮鞋进了巷子,敲敲第三间的门。
穿着裤衩背心花衬衫的青年开了门,他留着胡子,头发也有些糟乱,不过精神还是奕奕的。
“事儿精,爸爸等你老久了。”二炮撇着眉毛打量符衷,“穿成这样是要去相亲还是结婚?”
“爸爸来看你了,儿子来,咱们抱一个。”符衷背着手,说要抱,一点动作都没表示。
二炮当了真,损了符衷两句,伸手要去给他一个拥抱。他们是开裆裤兄弟,感情好得很,抱一下并不过分。
但符衷觉得过分。
季垚在车里坐着,透过车窗可以看见巷子里的情形,二炮的家门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二炮伸手过来,嘴里说着好兄弟一起基,符衷往旁边避开了两步,打开二炮的手,把黄金领撑递给他。
季垚看见了符衷的表现,靠回椅背,露出满意的笑容。
孺子可教。
二炮没有抱到人,有些尴尬,但他没在意这些细节,把领撑拿过来看看,称赞:“黄金成色真好,你小子发达了。”
符衷嗤笑一声,抬抬下巴:“刻X和Y,明天下午我来拿。”
二炮没为难他,只是叫他付钱。二炮有个规矩,交了钱再干活,平时收费都挺合理,不过遇见符衷这种有钱人,他就要趁机讹一笔。
果不其然,二炮以急单双倍为由,讹了符衷双倍的价钱。是不是急单符衷心里明镜似的,他懒得跟二炮废话。
送走了符衷,二炮关上门进屋。屋子里是他的工作台,他是雕刻金属的专家,远近都很有名。
他雕刻各种各样的金属,包括子弹。
符衷坐回车里,季垚偏着头在看风景,没理他。符衷见他不说话,那正好,他偷偷雕季垚的领撑,还没想好怎么交代。
车子绕出城郊,开上山路。山上有成片的别墅,其中一幢就是符衷的家。
符衷家里有钱,他老爸是部队上的人,官不小。符老爹对符衷有种特别的期待,希望他长大了可以参军,但符衷最后去了时间局。
符老爹虽有失望,但好在他开明,时间局与军队直接挂钩,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他很快就想通了。
“首长,我家到了,下车吧。”
季垚看看别墅里亮着的灯光,说:“我不下去了,我一个外人,进去了不好。”
“您是我的首长,我跟我爸妈提起过您,他们都对您表示尊敬。”符衷说,“如果他们能见到你,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季垚摇摇头,挥手打发了符衷:“0578,你要听我的话。我不喜欢重复下命令,很烦。”
符衷怕季垚发火,没能说上什么,只得把车停在山路边,给季垚留了车门。他从后备箱拎出东西,想了一想,留下了一盒。
季垚坐在车里看符衷进了别墅的门,保姆帮他拎着买来的礼物。坐了一会儿有些闷,他下车去,靠在车门旁点燃一根烟。
“不在家里住一晚上吗?”符妈给儿子端去草莓酸奶,“好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这么急着又要赶回去?”
符衷笑着舀起一勺酸奶,指指窗外,说:“我要送朋友,所以就不住了。”
符妈披着坎肩,站在阳台的窗前往下看。白色的车旁靠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正在抽烟,烟雾在风里散成一条线。
符衷跟爸妈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了。符妈挽留了几次,留不住。符老爹抖抖烟头,摇着头说:“儿子大了不中留啊,他们年轻人才是该待在一起。”
“首长,我送您回家。”
季垚的烟还没吸完,他竖着风衣领子,吐出一口烟气:“等我把这根烟抽完。”
“首长,您的喉咙不大好,医生说您不能碰刺激性的东西,少抽点烟吧。”
季垚转过眼梢隔着烟雾看符衷的脸,说:“你不在家里住吗?”
符衷被季垚的眼神迷了一下,慌忙转向别处:“我要送首长回家,所以不住了。”
“0578。”季垚把烟头掐灭,“我有没有教过你,跟教官说话的时候,眼睛要看着对方?”
符衷一凛,看着季垚的眼睛。本以为季垚要把他怎么样,却不想季垚什么也没做,打开车门坐进去了。
车子开到南城,是晚上7:50,季垚看了一路的风景,没睡。
“我家就在这儿。”
南城没有西城发达,房子都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楼,装着生锈的防盗窗,可能也不太防盗了。道路逼仄,车子开不走,符衷只得从后备箱拿出那一袋东西,走路进去。
站在吊着几根断线的电线杆下,符衷看了看季垚,他大学的时候来过这里一次,不过季垚没让他上楼。
季垚兜着手,抬头看着二楼透出灯光的蓝色玻璃。楼层不高,可以听见上面传来热闹的声音。
季垚走上楼梯,符衷犹豫了一下,季垚回头叫他跟上。
两人站在二楼的门前,门上贴着去年的旧春联。
“你手上提着什么?”季垚问。
符衷说:“买的一点东西,当作礼物送给你爸妈了。”
季垚看看那袋子就知道这东西铁定价值不菲,不过他没说什么,笑了笑,敲门。
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里面热闹的声音从门缝中漏出来,季垚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暖暖的,很有烟火味。
开门的是个老太,头发白了大半。老太看见季垚的脸,愣在了原地。季垚什么话也不说,站在门前不进不退。
里面有个女人见老太太站着,问:“谁来了?”
老太的神情忽然转为愤怒,猛地关上了门,隔断了人声和暖暖的香气。季垚仍是插着手,面上半点没有波澜。
“不认识!走错门了!”
季垚和符衷都听到了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看到了吧,回不回家无所谓。”季垚下楼去,“刚才那个是我妈,里面那个女人是我舅妈。今天是我妈生日。”
符衷看着季垚走下楼梯,昏黄的楼道灯打在他背上,冷硬又寂寥。
他突然跑下楼梯,从后面拉住了季垚的手,扣进他的指缝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