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风唐霁(2 / 2)
“是维修部的一位姓何的普通教员,我们问过他衣服的来源,他说这是他父亲的遗物,其余无从得知。”
肖卓铭点点头:“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就这么说出来,这事儿估计不简单,我们需要那位何先生的帮助,但在此之前,还是得做进一步的检测和调查。”
杨奇华戴上手套,取出玻璃柜,肖卓铭摆开解剖刀具,开始进行实验。
北京,东城废弃的科元重工企业门口开来一辆奔驰GT50,要说,这车与符衷那辆私人定制的跑车比不得,但漆黑的车身在黑夜里依然猛然如虎,前面大灯亮着像豹子,光柱在坑洼的路面上颠簸起伏。
奔驰在生锈的铁门前停下,灯熄灭,从里面下来两个男人。天有些飘雨,他们都打着伞,稍高一些的男人点燃了一根烟,火光照亮他的脸,因酗酒而发红的眼睛在光下呈现橘红色。
“副部长,”林首长——林仪风打着伞走过去,车钥匙放进风衣口袋里,“为什么不进去?”
副部长戴着手套,手指夹着香烟,烟雾散尽薄薄的微雨里,说:“还没想好怎么去见老朋友,先等我抽完这根烟。”
林仪风靠着引擎盖等他,科元重工企业几年前倒闭了,厂子还留着,不过不知为何一直没人来接手,杂草丛生,四处荒芜,矮墙上长满了野蔷薇。
“走吧。”半晌,副部长把烟头踩进积水,抖抖伞上的雨水,插着兜绕过绣烂的铁门走进去,林仪风跟在他旁边。
同样爬满的锈迹的厂房大门没有上锁,留出的空隙刚好够一人通过,他们收了伞,抖掉雨水,拍落风衣上的水珠。副部长与林仪风低声交谈,轻车熟路地打开暗门,通过一条**进入地下室。
副部长摸出一张白卡刷开地下室的大门,林仪风则要通过层层密码检验才准放行,守在门里的警卫皆立正行礼,两人快步走下回廊。
“副部长、林首长好。”女助理蹬着高跟鞋,抬手引他们往前走,前头有几个方格状的亮点,“唐先生正在接受必要的治疗,刚注射了昏睡剂,目前状况稳定,我们正在给他输入PHR17,帮助他获得快速愈合伤口的能力。”
助理叫人拉开窗户上的防护门,然后挥退了无关人等。窗户里透出明亮的白光,副部长和林仪风并肩站在窗后,俯视里面的下沉式巨大房间。中央放着病床,地面铺着奇怪的瓷砖,两边修建着阶梯却并不能通往上部,使之看起来像个摆设,或者是烂尾的工程。
唐霁躺在病床上,面对观察窗,旁边吊着四五个点滴瓶,蓝色的液体正匀速流入静脉。这对常人来说,是超量注射,稍不留神就危及生命,但在唐霁这里不一样,看他的神情,并没有任何痛苦。
副部长盯着唐霁的脸,问:“他的体能恢复了多少?”
“70%。”助理回答。
“还有多久能完全恢复?”
“剩下的30%比较困难,预估要20天。”
副部长沉吟,然后点头:“差不多,时间够了。”
护士打开门走入白光透亮的房间,他给唐霁做了检查,然后往文件上做记录。PHR17快滴完了,护士又给他换上全新的,副部长突然说:“我下去一趟。”
林仪风站在上头,透过观察窗看到副部长从小门走入房间。他绕到病床旁,正好站在瓷砖摆开的花纹中心,从高处看去,与花纹融为一体,成了一个黑色的斑点。
副部长静静站在床边注视唐霁,他的手指在衣兜里摩挲一个小小的琥珀,那期间世界绝对寂静,寂静得犹如唐霁平稳微弱的呼吸,光线打在地上甚至都发出了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林仪风看看手表,也许是五分钟,他走到一旁去,挨着电源总闸。副部长脱掉手套,手背上赫然一条筷子长的伤疤,从指间到手腕,对半把手掌劈开。
他抬起手臂,一个坠子挂下来,悬在唐霁面前。小小的琥珀在强光下依旧发出温黄的光晕,抖动了两下,原本昏睡的唐霁骤然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林仪风猛地拉下总闸,房间所有的灯全部熄灭,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助理一惊,林仪风劈手砸向她后脑,再把晕倒的助理扶住,轻手安放在一旁。
唯有琥珀一点微光。
唐霁忽然暴躁如野兽,拼命扳动身体,点滴瓶的管子被他抖得哗啦哗啦响,药水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蓝光。他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摇摆的琥珀,双眼发红,怒吼道:“为什么琥珀还在你手里?你是谁?她怎么样了?”
还是重复一样的问题,副部长想。
“你被那个女人催眠了。”副部长的声音潺潺如流水,“她湮灭了你的天性,使你忘记了自己该执行谁的命令,你的身体在日益的懈怠中退化,生了锈,但是枪不能生锈。”
副部长用唱诗般的沉声说出平静的话语,仿佛深潭,潭下漩涡无数,明月松间,清泉石上。唐霁原本狂怒的扭动身体,手臂上肌肉暴出,随着副部长越来越潺缓的声音,他渐渐平静,瞳孔发散开去,琥珀的光映在虹膜上。
林仪风背靠着观察窗,慢慢擦拭手里的黑枪,他神色清闲,仿佛苔阶小筑,清茶等着故人来煮。
“我有了琥珀,我就控制了你。”副部长绕到唐霁身后,留着伤疤的那只手搭着唐霁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同时,我也拥有了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