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走向你（2 / 2）

严苍原本拿着红笔低着头，听到这话才不咸不淡地撩起了眼皮，一开口语气却带着揶揄：“你关心我和他？我当你只会关心余温呢。”

藏了一年多的心事被人轻易揭破，冷泠却丝毫不恼，反倒承认得大大方方：“你看出来了？”

“你当人的心思这么好藏？你每次受周凌峰的指派来找我，明明可以自己走进来叫我，却从来都要让余温转达，找不到他你也不急，一定要等人来了你再说——有回课间我没睡，抬起头来看见了。”严苍说完轻轻笑了起来。

“还有呢？用这一件事你就判定我喜欢他？”

“当然不可能这么草率，其实我本来也只是怀疑，直到有一次在办公室，我手上忙着其他事让你帮忙誊下我们班的月考英语成绩，我余光见你在一旁卷子翻得哗哗响，最后第一个誊上去的分数，我记得很清楚——余温，108分。”严苍说完闲闲地一挑眉，“你的心思还真是可爱。”

冷泠原本在一旁听着也不说话，直等严苍说完后才突然开始互相伤害：“你当我的心思藏得不好，可你也没见得比我高明，严苍，你是不是对吴裴有意思？”

这两人大概都属厉害角色，互相揭短却没看到任何一个人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严苍听完对方的调侃，居然还有闲心抿嘴笑出了声，他想，大概是因为对方是冷泠，所以说出来也并不让他觉得难堪。

“太聪明的人活不长啊。”他说完低头继续看着手下的默写作业，目光却好像透过纸面看到了其他东西，眼神一下变得十分柔和，“对，我是喜欢他。”

“我不光喜欢他，以后还想要爱他。”

严苍猝不及防的坦诚表白让冷泠短暂失去了表情控制，然而那人下一刻又把视线转了回来，他看着她，目光突然深刻地往下沉了沉，“可是那有什么用呢？你们那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被判死刑了。”

“你听见了？那你……”

“我真的不想再喜欢他了，可是我没有办法。”

冷泠如今只记得严苍最后面向她时看过来的眼神，那人的目光亮得灼人，他看起来有种放手一搏的决绝，和早已做好一切打算的狡黠与从容。

他说冷泠，你觉得我之后应该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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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苍这会安安静静地坐在家里，终是在傍晚时分等来了吴裴。

外头的雪还在落，对方看起来像是直接冒着雪跑了回来，如今眼睫上沾着未化的雪却顾不上擦，一进门便对着严苍道：“冷泠说的都是真的？”

严苍坐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后才点了点头，谁知那人点完头却突然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样子看着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轻松：“我以为你会表现得更加气愤一些。”

吴裴看着对方不语，他低头沉默了半天，最后才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疲惫至极：“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没想到这次对方却答得很快。

他说，我要你爱我。

吴裴听完却像是无法理解，然而严苍并没有给他出声的机会：“我当初意外得知你接近我的目的，起初也觉得难过，甚至有过放弃的念头，但我后来发现，即便你对我心怀叵测心事狼狈，我还是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吴裴。我从来不要求你是完美无瑕没有缺憾的，我喜欢你，便连同你不好的地方一块儿喜欢，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才终于意识到了一点，我不再把你当做玻璃橱窗里可望不可即的玩具，但你却没有办法对我抱有同样的感情。”

“我那时候还没有学会如何去爱自己，我继续待在你身边，却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但你却会被我不断消耗，如果有一天你终于对我耐心告罄，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承受这种后果，所以我决定放手一搏。”

“总归是我先喜欢上你，活该从一开始就是我输，尽管我不愿意，但我也认了，可我仍旧想要一个公平，我要你一还一报，把我所有的情绪都原原本本地体验一遍，我其实从不在意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从来不是真心希望你能回归所谓的'正常人生'，我不过是在试探你，我其实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你拉进这趟浑水里来，我拒绝你，一方面是为了报复你，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你对我死心塌地，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不怕你知道我到底有多么恶劣多么不堪，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知道了这一切后，还愿不愿意继续喜欢我。我想要你同样喜欢上我的不堪和不美好，喜欢我的处心积虑和机关算尽——但我后来才发现，我好像错了，感情没有办法拿来条分缕析地衡量，所以我决定坦白。”

“吴裴，我现在只想问你，如今你知道了一切，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无声的拉锯横戈在两人之间，把时间的沉默拉得格外长。

吴裴活到这么大没有被任何一个人磨得这样没脾气，但严苍却是个意外，他发现自己经过这么多年，傻事干过，好事成全过，好的坏的都体验过，却唯独没有办法拒绝对方的眼神，他想到也许这么多年，自己或许一直都在记忆里不断背诵对方的眼神，方才不至于让自己遗忘和流落。

故事行至此刻，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学会对严苍硬气，对这个人他永远只有妥协：

“我一直都输给你。”

严冬终会过去，黑暗也终究迎来黎明。

雪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