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镖局(2 / 2)
仲北雁笑道:“那也不必要死要活的。”
正自喧闹,忽听有人来报:“方小六求见。”
仲北雁心中一动,道:“叫他去偏厅候着吧。”
方小六乃是他放在六合镖局的棋子,闲时少有动静,此刻突然求见,或与镖师出走一事相关。仲北雁挥手令众人退下,只带了仲氏兄弟往偏厅去。
方小六早已在偏厅相候,见总镖头亲自来见,忙忙躬身行礼,他身材瘦小,却是满脸机灵之色。
仲北雁伸手相扶道:“你辛苦了。坐吧。”
方小六笑道:“小的万死不辞。”待仲北雁坐了,却近前俯在他耳边低低回话。
仲氏兄弟对视一眼,正自奇怪,忽听外间吵嚷之声大作,似是有人闯入滋事。
仲北雁挥挥手,方小六立时退在一侧,闭口不言。
仲北雁低声吩咐道:“你自后门回转吧。”
方小六应是,向仲北雁行了一礼,躬身退出。
仲北雁揉揉额头,道:“出去看看。”
前厅院中忽地挤满了许多人,做商贾打扮,或执算盘珠,或拿白纸,吵吵嚷嚷挤到了阶前,与府中镖师对峙起来。
仲菊杭拦在仲北雁身前,击掌朗声道:“众位高邻到此为何,请详细分说。”
众人见来了主事的,又争吵半日,推出一人行至阶前分说。
此人咳嗽一声,道:“大伙儿静静,咱们一件件说与总镖头听。”他生得圆圆胖胖,比之仲北雁更多了几分和蔼之色。
仲菊杭识得他是福来酒楼的老板,当下抱拳道:“薛老板请说。”
薛老板回礼道:“贵局四位镖师在敝处挂有赊账,共是一千九百四十七两又六钱,此乃借据。”
仲菊杭接过来,心中越发不安,瞧了一眼,问道:“薛老板没记错么?”
薛老板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咱们都知道是贵局的师傅才敢赊下。”
仲菊杭问另一人道:“程老板所为何事?”
程老板乃是出名的晋商,在山东开了三家钱庄,生意兴隆旺盛。他却生得极为枯瘦,似一根竹竿,风吹来,便要被刮跑。听得仲菊杭相询,便道:“贵局镖师在敝庄支走了一万两白银。”
仲菊杭倒吸一口冷气,也不看他手上票据,却笑道:“程老板果然是大方,我却不知咱们老实人镖局偌大的名声,随随便便竟能在贵庄提钱。”
程老板脸上一红,咳嗽道:“这这,这银子总是真的罢。”
仲菊杭轻笑,接过程老板手上的字据,问一旁的老者道:“袁老板,您又是所谓何事?”
袁老板道:“贵局镖师在敝处购去了十匹名驹,未付银两。”
仲菊杭含笑接过他手中字据,扬声问众人道:“诸位乡邻来此可都是为了相借银钱之事?”
院中众人嚷嚷不停,众说纷纭,但仲菊杭猜的不差,果然都是出走的镖师在各处欠下了旧账。
“原来韦师爷也光临寒舍了,失敬。”仲菊杭沉住气道。
人群中走出一中年人,书生打扮,手中一柄折扇摇个不停,丝毫不在意秋风习习,吹得人心寒。他含笑施礼道:“各位老板请兄弟来做个中人,委实推辞不过,请总镖头给诸位老板们圆个生计才是。”
仲菊杭道:“是,不知府台大人一向可好?多日未曾拜访。”
韦师爷道:“大人一切都好,仲镖头有空闲时请来府上一叙。”
两人你来我往,竟然互道别来情由,众人一时谁也插不上嘴,不免暗自着急。
仲菊杭聊够了,便将所有借据粗一算计,交给仲北雁道:“二叔,差不多是两万三千八百两。”
旁人还未怎地,仲杏杭早已忍不住,骂道:“你们这些奸商未免欺人太甚,难道但凡有人说句是老实人镖局,你们便大胆赊账,却又跑到此处混赖,真当我们是老实人好欺负么?”
韦师爷不由失笑道:“小少爷言重了,院中诸位都是诚信之辈,怎敢来镖局相欺。”
仲杏杭欲待再说,已被仲菊杭按住了肩膀,他素来心服大哥,此时虽然生气,却强自忍住了语声。
仲北雁将那些借据拿在手上,却不看一眼,双手动处,那些票据在他手上已碎成了齑粉。
众人大愕,韦师爷亦变了脸色,诸老板们抢上前来欲夺借据,那些粉末随风四散,哪里还捉得住,他们本以为仲北雁是一等一的老实人,不想竟如此狡诈骗去借据,一时想哭,却哭不出,直悔得肠子也青了。
仲氏兄弟亦不由怔住了,一时谁也不敢多言。
仲北雁拍去手上碎屑,淡然笑道:“好啦,杏杭去账房取银子赔给各位老板就是。韦师爷难得来府上一趟,请进屋喝杯茶。”
韦师爷不想他如此豪爽,一时尴尬难耐,直过了好一会方道:“啊,好得很,好。”
仲北雁向众人道:“敝府茶少,就不强留各位了,请便请便。”携了韦师爷便去内院,竟不再理会院中众人。
院中老板们愕然半晌,方欢呼道:“仲镖头果然老实,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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