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慢（2 / 2）

生意家继而瞥了瞥这个小娃娃，感慨现在的小娃娃行头都大得很，他上楼转弯敲了敲木门。

木门打开，又一个很油的头露出来，不过这回是天然的油，行杰皱着眉毛，那双眼睛和那个小娃娃一样，好看的很。要不是他那条和楼下牌友画风一致的格子裤衩，穿着凉拖，生意家甚至觉得他和那个楼道里面的年轻人是一类人，都和这地方格格不入。

“什么事？”

“刚刚买泡面多付了一百，这给你送过来。”

“那就存着吧，下次去买还省的带钱了。”

“你看你，两个月买了三箱方便面了，这大小伙子也承受不住呀，不就是失个业，那座化工厂的老板也不是人，说走就走，你看你在这也没啥亲人，要不嫌弃，来我这吃上几顿便饭也行。”

行杰一贯是听不得啰嗦的，家里父母要多讲上几句，他的脸能板成一张驴脸，不过家里人已故去了好些年，也少又人啰嗦他。

他极想打断这位大叔的话，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并不知道这位大叔姓甚名谁，唯一的印象是方便面提供地的老板。

“我给你带了块米糕，就那杀千刀亲手做的。早上天天喝着卖豆浆那位，他晚上还去卖烤串呢！你还那么年轻，总会有活干的，我帮你留意留意，别太难过。”

难过个屁，倒闭了拉倒，又不能不能过日子了。

至于那个人，行杰倒是有点印象的，刚来这片时，杀千刀规规矩矩地穿着蓝色工作服，头发还很黑很密，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连哄带骗着让行杰买了这间最差劲的屋子。

“他还供着个非亲非故的老婆子，老婆子年纪大了是身体一堆毛病，他也是五十多的人了，操劳的看着跟六七十岁，化工厂倒闭那天一夜白头啊！都老了十几岁！”

“今个早上卖豆浆掺水，被人给瞅见了，吵得那可厉害了！”

那个搅了他好觉的老头子，靠。

说实话行杰是没认出他的，那个枯瘦的老人，在风中都站不稳的老人，会是三年前给他下迷魂药的那个人。

“谢谢。”

他尽可能温柔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关上门，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他不知道，他只觉得时间突然变得很慢，有一种从前日子慢的感觉，这一天能分成十几个、几百个或短或长的片段，用来工作或者发呆，做很机械的工作，想很无聊的问题，以前最渴望的安逸的时光，在这三年来是最廉价的，他每一天都在尽可能地学会安静。

他希望能在他死之前找到一个瓦尔登湖，在那边只有一座木屋。

那是神流下来的一滴眼泪，里面装着最为饱满的眼泪。

在每个清晨，孓然地想他过往的三十年，和未来的三十年。

梦里会有一只绿色的大嘴娃，嘴咧地很大，笑的很开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