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贺容老练地从皮夹克里袋里掏出一盒烟，抽一根点燃，两指夹着轻轻嘬，一吐，海风吹散一面白气。朝伊坐他旁边，两手捂在口袋，抬头望望夜空里的色调竟然有些恍惚，他到底有几年没有见过这么灿烂的烟火了?

夜风吹散的不仅是香烟灰，也带来烟花燃尽的浓重硝烟味。朝伊不适应，连打三个喷嚏，贺容在一旁说:“你要是难受我就让他们别放了。”

“别，”朝伊阻止他，吸一口鼻子又打一个响亮，“挺好的……阿嚏！……看着他们我很开心。”

末了他送给贺容一个收敛的笑，一个笑不露齿的谢意，“谢谢你。”

贺容嘴里叼着的烟抖了两下，看着大海。

“你妈今年有回来看你吗?”

“……有吧，春节。”

算起来他们已经认识了三四年，但是贺容说过的话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句:‘回家’、‘我送你’、‘走’……贺容的沉默寡言他已经习惯，因为自己也不爱多话更不会要求别人去做什么，况且两个人相处用无言看风景消磨时间挺好，把更多的时候留给思考，思考之后的事情，思考未来的路。

卷毛和另外一个同伴从自己的摩托上抱回来一个一米来宽的大箱子，里面各式各样的烟花筒密密麻麻挨在一块像蜂巢，这是今晚的重头戏，少年的心思总是宏伟壮观，一把火烧了它还殷切希望能搞出一场核爆炸，一朵蘑菇云，想弄出世界毁灭一半的丰功伟绩。

小五他们朝朝伊招手，呼喊声在喧嚣的风里显得微不足道，可都是心意:“伊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风把消息传达到他们这边的时候，小五那头的烟花轰地燃了，齐刷刷拥抱黑幕，飞上十来米的高空后暂歇一会，然后在最高处百花争艳，爆开缤纷的颜色，烟屑也掉下来，掉进大家的眼睛里，于是边流眼泪边取笑对方灰头土脸的狼狈样。

现在是晚上十点。

朝伊的目光紧随那朵最大的烟花，眼看它变红变紫又变蓝，黑眸里能照耀出一切的光，刹那间的失神让他听不见贺容说的话。

他说:“生日快乐，”

“你要是喜欢，”

“——我们以后也可以这样过。”

贺容把朝伊送回来时已经过了十一点。他上楼，打开门，里面一片黑，何似倪还没回来。打开手机通讯录想给她打通电话，他盯着联系人姓名足有一分钟，最后果断滑回主页面，回房间收拾收拾去洗澡了。

又顺手在客厅留了一盏灯。

等他洗完澡出房间，何似倪已经回家在厨房，正打开冰箱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来也匆匆，连厨房灯都没开，剩着冰箱灯的幽幽蓝光照在她的镜片上，照出熨好的衬衫因久坐而压出的褶皱，照出乱糟糟的马尾。她看见朝伊，愣一下，说:“你还没睡啊?”

“你呢，”朝伊环臂靠在厨房门边，“这么晚回来，饿了?”

“要不要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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