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五族盛典四（2 / 2）

“我叫阴獐。”

“我叫阴麂。”

“滚！”

“谢司阴大人，谢大人！”小鬼落荒而逃。

冷昱扶起幼童，怀里的小人儿周身颤抖，抬眼对视，冷昱驰骋五族数十万年，这样一双眉眼却是初见，当真有催人动情的功力，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鬼界清冷，冷昱脱下披风，裹紧幼童。

向来荒凉的鬼界此时细雨绵绵，幼童的血水滴落，伸进地面干涸的裂缝，瞬间长出了棵棵绿芽。

“爹……娘……”幼童异常虚弱，口中轻轻呻吟，只吐了两字便化作了一株仙草。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这孩子的名姓、来处，冷昱全然不知，但数十万年来阅人无数的经验告诉他，他一定要救这孩子，于私，这孩童心志善良，于公，冷昱无意伤害别族族人，不想为鬼族嗜血再添佐证。

冷昱担心引人耳目，将仙草藏进斗篷迅速回到了夜行宫，他取来容器和黄泉水，将仙草培植在寝殿里，为它输送真气，补足元神，细心呵护半月有余。

这仙草每到深夜竟会发出莹莹绿光，冷昱用手抚摸时，其枝叶便轻轻绕指，似是与眼前人交流。

某日侵晨时分，一道白光跃入夜行宫，冷昱闻声而动，赶往宫外，一位白衣道人正立在门后的石阶上。

“在下花族长老洗尘，见过司阴。”

“长老跨越族界，不知所为何事？”

“请问司阴，半月前可曾见过一白衣童子？”

“见过。”冷昱眉心一皱。

“那童子属我花族，因贪图玩乐不慎进入鬼界，谷主令我前来捉拿，望得司阴相助。”

“长老如何证明他是你族人？”

“那童子本是花谷的一株通灵仙草，尚未成年，体内没有定魂石，人形不稳。鬼界荒凉，与花谷气象大异。莫说他可能受伤，即便在鬼界逗留许久，定会化作原形。如此，不知可作为证明。”

冷昱低头思忖，转身回到寝殿，拿起仙草的那一刻，仙草像往常一样发出绿光，枝叶绕指，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一次缠绕得更紧。

冷昱将仙草交予洗尘长老，望着洗尘离去的背影，许是因为孤单了太久，他竟有些不舍。奈何他是司阴，动情即是渎职。

五千年过去了，想那幼童若还活着应该也是少年人模样了，而冷昱，除了脸上多了一副面具，并无其他变化。

虽只是五百年前的一瞥，但沈慕清的这双眉眼，当真犹如那幼童魂穿而至。而他后颈的刀痕，更像在点醒冷昱麻木的内心。

后来，冷昱派人找到了阴獐和阴麂兄弟二人，将他们留在夜行宫当值，修炼法术，后引荐给酆都帝君，如今，阴獐和阴麂已成为酆都帝君的得力助手。

鬼界的夜晚从不会心疼怕冷的人，连布衾都冷硬如铁。暗夜将尽，幽鬼嚎哭声愈发的瘆人。

破晓时分，沈慕清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自己的衣物，嘴里嘟囔着，“还好还好，没死没死。”

没等他坐直腰身，冷昱就走进了寝殿，他掀开纱帐，虽光线昏暗，沈慕清赤裸的上身因肤色雪白清晰可见，被暗色的床帐衾被映衬，倒显得多了几分单薄。

冷昱抓起沈慕清的手臂，确认灼痕褪去，这才放心。

他把挂在窗口衣架上风干的衣服取下来，冷冷地扔给沈慕清。

“穿上，我送你回花谷。”冷昱斜斜地靠在床栏上。

“冷昱，是你救了我？来夙凡界一遭，还能他乡遇故知，哈哈哈……咳咳咳……”

“别废话，快穿衣服。”

“我要黄泉水和曼珠沙华。”沈慕清接过衣物，依旧气虚。

“鬼界动荡不安，你重伤未愈，身体虚弱，又是花族所派，现在去黄泉边，你可知道有多危险？”

“我要黄泉水和曼珠沙华。泉水和药花不得，我哪儿也不去。”沈慕清裹上衣袍，拖着虚弱的身子，吃力地站起身，透过昏暗的光线，冷昱看得见他眼里的坚定。

“那你自己去吧！”冷昱将刑天剑拍在桌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沈慕清俯身穿着鞋袜，“我救过你的命，你就这样感谢我？这么多族人等着救命，你让我空手而归？忘恩负义，见死不救！自己去就自己去！”

“若非我救你，你的尸体现在已经顺着醉仙湖飘回一水间了。”冷昱饮了一口清茶，不紧不慢。

“你还说，要不是你们鬼……”

“说下去。”

“嘿嘿嘿，冷昱，”沈慕清差点又说错话了，忙傻笑几声，换了语气，“冷昱，你看你，咱俩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我请你喝过酒，虽然你一口没喝吧，但是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有数的。眼下花族有难，那可是十几条命呐，你忍心看他们被噬魂焰吞噬吗？我差点被噬魂焰烧死，你都能把我救回来，取一点水，拔几颗草，应该……应该不成问题的吧？”

“到门口等我。”冷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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