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犹不足（2 / 2）

“酒里……没毒。”

“没毒？你劝我喝？我果然是一个人待太久了，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当初会那么相信你！”

“真的……没毒，我不骗你。”

张开良红了眼，知情见他眼泪流过那张丑陋的脸，的确还是很吓人的。

“我就知道，只是因为我长得丑！从来都是因为我长得丑！没有人愿意亲近我！难怪爹娘一见我便将我扔开！可是这能怪我吗？能吗？能吗？这是怪我的吗？！我要是可以决定自己长成什么样子，我会选择这样吗？！”

“你……不丑……”

“我听够了！我真的听够了！都是在扯谎！只有被骗的时候，我才能听到这句话！我告诉你，我甘心被骗，甘心被赵行之利用！不就是想听听这些话吗？！”

知情虽觉呼吸不畅，可也觉出张开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气，即使刚刚情绪爆发，手上力度可也没有加重！只是在这样浓重的夜里，帐里油灯忽明忽暗，这个伤了心的人死死撑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也没有杀了面前这人。

只有半月多而已，知情承蒙这人这些天的喜爱。

“不，你再信我一句话！我真的……”

张开良失控地低吼，“你听我要娶你的时候，不感觉恶心吗？！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不……不……”

“连这话都说出来了。好，若我这次没有战死沙场，我回来便把你这酒喝了！”

他将知情放开，坐在床边。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床边哭得竟然像个孩子，心肺都要给哭出来似的。

知情单知道他平日像块呆石头，却不知他压抑了这么多年，委屈一晌爆发出来，真的不是什么人都承受的了的。那边战事还未知晓，这边张将军情绪却已全面崩溃。

两人正坐着，忽听见山谷那边烟花炸开的巨大一声响。张开良立刻收住自己的情绪，立即站起身来，转身便要出帐。

“等等！你不能去！你不能去！”

张开良没回头，只是反手甩开拉着他不撒手的知情。

“你走吧，小心不要被外面那些莽汉伤到。”

“你说过回去娶我的！”

“你骗了我，我收回这话。”

帐外将士收到信号，已经向那边赶去。张开良先派了一人指挥着将士们向前入谷去，回头道，“从这离开，回你异奴那边去。”

“可以，你把酒喝了。”

张开良看了她一眼，知情拿起酒，毫不迟疑地向嘴里倒了一口。

张开良眼见队伍末尾都快要入谷，也不再磨蹭，痛快跟着她喝了一口酒，不过片刻，他向帐外的脚步越来越杂乱，还未出帐便倒在了地上……

知情将嘴中的酒吐出用绣帕接住，看向张开良的眼神极为复杂。

“你从心底里还是相信我的吧，怎么这么好骗……”

……

“所以张将军竟因此也死了？”秦水涸一脸愤愤不平，此刻恨不能这就上去给张开良报了仇。

江佑卫灵道，“不是，他没死。不过五百将士去了山谷下，引开了雄黄圈外的蛇，奋力抵抗异奴人的攻击，都死在了那里。异奴虽有蛇，力量终究单薄，此次竟与那破釜沉舟的五百将士一起，死在了谷底。只有赵行之带了些残兵，带着雄黄逃出了谷。”

于榧道，“那时你已身死。”

“不错，但我能够感知到外面的一切。我甚至与张开良的魂魄聊了一会儿……”

秦水涸打断道，“他不是没死？”

“一开始，知情给他酒里下了迷药。他迷晕后被知情拖出去很远，但知情也没有料到，他醒的很快。张开良醒了，知情没有办法劝阻，他以后仍旧坚持返回了山谷，最终也死在那里。”

江右玉早在一旁哭个不住了，“最后也没什么用了……”

江佑卫灵叹了口气，“我竟然还能再听见你这哭哭唧唧的声音，上天待我不薄了。”

于榧问道，“卫将军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仗打完了不久，我忽然觉得那些蛇无论死活突然都钻到了地下，消失了。又过了不久，我渐渐感觉不到外面的事物，只觉得有个什么人来到了我身边，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

“也感觉不到是什么人？”

“感觉不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