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有所至,爱有所亡(2 / 2)
“……奇了怪了,何时我道方门倒成了需要别人手下留情的弱者。”莫小柯只觉得好笑:“谁要是死了,便从弟子中除名,我道方门用不着这样没用的丢人玩意儿。”
“……是!”
这也太过意气用事了。
周翰明不禁叹了口气,然后主动开口道:“七师兄,不如将沈公子先交给我吧。”
莫小柯的眼中略过一丝惊讶:“你能护得住他?”
“尽力而为。”周翰明淡然地笑了笑:“只是七师兄若心有顾忌,我们是绝对冲不出去的。”
十名关门弟子,每一个都代表着道方门的未来,绝不能有任何一个出了差错。
莫小柯看了他一眼:“你一会儿可不要经受不了压力,把沈般主动交给他们。”
“七师兄当我是什么人,好歹沈公子曾奋不顾身地对我以身相护,我又怎能弃他于不顾。”一边说着,周翰明一边用布条将沈般紧紧捆在自己的背上,打了个死结。
如此一来,他便能空出一双握剑的手。
“上!”
一声令下,两方的弟子门人顿时战作一团。莫小柯目光一扫,便捕捉到了那白衣女人的身影。不出他所料,女人的目标只有沈般一个,因此直接便朝着周翰明来了。而周翰明不得不背着沈般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一时之间只能被动地苦苦支撑。
眼看沈般便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耳侧突然传来破风声,女人不得不侧身躲过这一击。一抬头,便对上了莫小柯的眼睛。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和我打一架。”莫小柯出言嘲讽道:“还是说高山流水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夫,只能靠着人数取胜。”
女人似乎并未被他的话所激怒,站在原地,缓缓拉下了自己遮脸的面纱。见到她的真容后,饶是莫小柯也愣了一瞬。
仿佛附上一层冰霜的皮肤,不带任何情感的精致五官,如同白色的偶人。
只见她取下腰间青灰色的笛子,凑到嘴边,然后轻轻吹奏起来。身处战圈之中,如水般流淌的乐音显得极为突兀,如同秦王破阵乐与乡野间不成律的小调混在了一起。
莫小柯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仿佛针扎一般的疼。朝一旁看去,其他人却并未受到影响,那女人恐怕是只朝着他一个人来的。
这莫非便是高山流水庄闻名天下的音波术?
用力咬了咬牙,定下神志后,莫小柯朝着女人连连甩出五把飞刀。刀光凛冽,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让她避无可避,意图打断她的笛声。
出乎莫小柯的意料,女人竟然依旧没有停下,将身体缩到最小的范围,与刀锋擦肩而过。可惜还是有两把飞刀刺中了她的肩头,在她闷哼一声之后,却依旧没有停下,笛音依旧。
这曲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想到此处,莫小柯便进攻得更加主动,也不顾自己暗器的远程优势,连消带打地近了她的身,每一击都朝着那青灰色的笛子而去。
女人虽然双手空不出来,但躲闪得依旧不慢,如同一只灵巧的猫,一时之间也斗得旗鼓相当。然而即便收到那笛声的影响,论武功终究是莫小柯更胜一筹,不久后她便现出颓势,连中了莫小柯两道梅花镖。
手中的青灰色笛子被打落在地,女人飞身去捡。莫小柯见此便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谁落的刀,顺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叫他们停手。”莫小柯冷冷地说道,同时又加了些力,女人纤细的脖颈被压出了一道血痕:“否则我便杀了你。”
“不可能。”女人摇了摇头:“今天他们来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带沈般回去,即便我死了也一样。”
“有病。”
“你是不会懂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必须让他回去才行,这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说罢她突然猛地朝刀锋撞去,莫小柯一愣,没有半点思索的时间,下意识地撤了力。趁着他一时失神,女人顺势击落了他手中的刀,然后屈身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笛子,然后用力一吹,顿时传出一道凄厉刺耳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的心神都为此一震。莫小柯更是两眼一花,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见他露出了如此大的空档,女人将玉笛用力一甩,一道尖刺从中露出。她朝着还未从眩晕中回神的莫小柯猛地刺去,这一下若是中了,定会要了他的命。
“七师兄!”
眼看莫小柯命悬一线,周围的道方门弟子竟来不及救援,周翰明只得心里干着急。突然一道破空声自他身后传来,朝着女人与莫小柯的方向而去。就在那道尖刺还差半寸便刺入莫小柯的心口时,一道无形的力量突然打翻了女人手中的笛子。
“沈……沈公子?”周翰明吃惊道:“你清醒过来了?”
女人惊讶地朝这边看来,不知为何,周翰明总觉得她的双眼中划过了一丝惧意。
仿佛是个做了坏事后突然被抓包的无助的孩子。
“多谢。”
沈般的声音极为沙哑,连带着他搭在周翰明肩头的手一起颤抖,并不像是恢复了的样子。接着他便感到身上一轻,沈般从他的身后一直走到面前,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就在对上沈般的那一刻,女子身上的气场明显有了变化。如果说方才她还是无情无欲的冰雪,现在便是高悬在架子上摇摇欲坠的瓷娃娃,不堪一击。
“……少爷。”
而这边莫小柯一回神,便听到女人用极轻的声音叫着沈般。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意识到她唤的是谁。
?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要来。”沈般冷冰冰地说道:“为什么要伤害我的朋友?”
“我没有!只是……”女人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跪在沈般面前:“高山流水庄不能没有少爷在,少爷绝不能离开!”
“……”沈般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开口道:“你不会有这样复杂的计划,所以是花韵出的主意吧。”
女人低着头,沉默不语。
“让弦秋喂我吃下灵犀丹,再将药力封在我的体内,所以这几日我才会康复地越来越慢。待你再对我用了药引,药力一口气爆发,即便是我也难以控制体内澎湃的内力。”沈般一板一眼地复述着自己心中的推断:“她果然一直都是最聪明的。”
只不过她少算了一点。
“太初心法的最后一式,你还记得吗。”
女人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抬起头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般。
“只要用出那一招,我就能够暂时清醒。”沈般木然地看着她:“只是我既不愿意与你兵刃相见,也不愿意与你回去,那我便只能去死了。”
“所以你是想停手,还是也想让我去死。”
反正从一开始,我便不该来到这世上。
“住手!所有人快住手!”女人连忙高声喊道,然后拼命地拽住了沈般的衣角,苦苦恳求道:“少爷,快停下来!是属下的错,花慕愿以死谢罪!只求少爷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沈般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轻声叹了口气:
“或许……是我一直都错了吧。”
说罢他突然失去了力气,然后猛地倒了下去,正好落在花慕的怀中,再一次昏了过去。
莫小柯在旁边看着一切,虽然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最好时机,但还是开口道:“这位花慕姑娘,虽然沈般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但他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不愿跟你走。若是你还要难为我等,可是取了下下之策。”
“……他逆转了内力,需要回庄才有治疗的办法,否则经脉受损,性命不保。”
莫小柯一愣:“你们还有这等同归于尽的招数?”
“莫公子若有疑虑,大可探查少爷的身体,便可知小女子绝没有说谎。”
她朝莫小柯拜了拜,然后郑重地说道:“小女子乃高山流水庄花慕,方才无礼之举,还望莫公子海涵。如今少爷的身体为重,必须立刻带他回去。若莫公子愿意,可与小女子同行。待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责任,全由花慕一人承担。”
“……我与你同去便是了。”
不知不觉之中,他们这一行人似乎卷入了高山流水庄的内务,也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
总之都是些麻烦事儿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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