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大会必不可少(2 / 2)
“好。”
“云州海棠乃是一绝,每临花开之际便如大片大片的云霞落在枝头,又被胭脂染了颜色。即便是雨后香气依旧绕梁三日,只在林中走一遭,便入走进了人间仙境一般……”
当走在别人瞧不见的阴影中时,顾笙拉着沈般走向一旁,在他唇间落下一吻。
或许是因为冒着附近随时有人经过的风险,这个吻的滋味与以往截然不同,克制之外又多了几分纵情的疯狂,缱绻之外又似乎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急切。
待顾笙松开时,沈般的神情除了意犹未尽之外,还多了几分疑惑:“你为何如此不安?”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昨夜做了噩梦。”顾笙抱住了沈般,轻声道:“梦见你要死了,我却救不了你。”
这个梦来的时间太过恰巧,以至于他开始担心这会不会是不详的征兆。
“那是不对的。”沈般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武功比你还高,即便当真出了意外,也应该是我救你才对。”
“嗯。”顾笙笑了笑,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在他的梦里,沈般失去了所有的生机,面色冰冷地躺在尸山之上,一动不动。他想要去拥抱他,却发现从沈般的四肢和五官长出无数青灰色的藤蔓,将他整个人埋在其中。无论他如何拉扯,都没办法将他从其中解救出来。
沈般,沈般。
怎么连你也要死了。
下一秒钟,他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也清楚梦与现实并不相通。可心中却一直觉得惶惶不安,仿佛注定要发生什么令他悔恨终生的事情,却无法阻止。
人总是不能心想事成的。
两人来到罗家的住所,却不见罗不思的人影,倒是罗彤出来迎接了两人。自昨日之事后,罗家的访客便络绎不绝,她还能抽出时间来倒是出乎沈般的意料。
“稀客啊,这不是高山流水庄的沈长老吗,怎么有功夫来我罗家这座小庙了。”罗彤一身烟霞红的衣裙,婀娜多姿地向两人走来:“听说你这一趟南下,还大病了一场,何时身体变得这么娇弱了?”
“你还是什么都知道。”沈般皱了皱眉:“莫不是你在道方门内也安插了眼线。”
“就算我安插了又怎么样,找出来算你本事。”罗彤轻哼了一声,接着对顾笙道:“顾公子且放心,罗家对道方门并未有敌意,只是顺便打听了下沈般的消息而已。”
顾笙:“……嗯。”
不放心还能怎么办。
“罗不思去哪里了?”沈般看了看四周。
“我打发他出去转了。”罗彤回答道:“怎么,你还想他了不成?”
“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何必让他挑这个时候来风路城挑战风闻阁。”沈般顿了顿:“你不像是会在乎天下第一的名头,不把他锁在家里就不错了。”
“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但我偏不告诉你。”罗彤坐在一旁的石桌上,双腿悬空,手中把玩着桌上的茶杯
:“你那么聪明,不如自己来猜猜看喽。”
“今夜风家大宅有晚宴,罗不思会去吗?”
“去那里做什么。”罗彤下意识地回答道,紧接着微微一怔,然后目光瞬间变得严肃:“是谁让你来打听的?”
“潘达说的。”
罗彤的瞳孔微缩,先是看了顾笙一眼,接着跳下石桌,扯着沈般的衣领,把他拉到一旁:“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嗯。”
“潘达都对你说了什么?”确认顾笙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后,罗彤恶狠狠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和他走在一起?”
“都是熟人,顺其自然便走到一起了,没有什么奇怪的。”沈般面不改色地说道:“他除了劝我离开顾笙外,没有再提起过其他事情。”
罗彤的神色微变,然后松开了手,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后,又恢复了神色自若的模样:“明知道是被人家利用,你却还顺着他的意思,也不知道究竟是傻还是蠢呢。”
“他即便再怎么过分,也不会对你我怎么样的。”
“那可难说啊。”罗彤摇了摇头:“他和潘叔叔可是完全不同的人。”
“你不也是一样。”沈般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每个人想的什么,我都看不懂。”
他见过身边这些人还单纯青涩的年纪,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逐渐染上其他的颜色。可即便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有时候我倒是羡慕你啊。”罗彤笑了笑,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在你眼中一切都还是非黑即白,好人便是好人,恶人便是恶人。过了这许多年,你却一点都不曾变过。”
要知道许多事情往往不是黑白分明,而且你有时候还不得不一条路走到黑。
“如果我还是当年那个胆大包天、任性骄纵的小姑娘,遇到现在的你,说不定会非你不嫁。”
“……”
“给我滚近点儿。”罗彤朝一脸惊悚蹿出八丈外的沈般勾了勾手指:“玩笑话听不出来吗,我要是跟你一样,什么都当真,现在应该就在张罗你和我哥的大婚庆典了。”
“不要随便胡说八道。”沈般一脸的心有余悸,还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而且你现在依然胆大包天、任性骄纵,跟当初根本没有半点区别。”
罗彤:“……哦。”
你倒是真的和当初一样呆。
“如果有一天……我只是说有一天,罗家和潘家之间你必须要选择一个,你会怎么选呢。”
“嗯。”沈般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我会站在顾笙这边。”
罗彤:……
罗彤:“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大概就抱着你这样的心思。”
“我和他不一样,顾笙是真心喜欢我的。”
罗彤:呵呵
待两人一起从暗中走出时,顾笙正好对上罗彤的目光,不知为何觉得背后凉了凉。
“今夜的晚宴,不知罗姑娘是否会去。”
“我便算了。”罗彤摇了摇头:“无非是一群粗人喝酒看戏,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若是罗不思要来,我会帮你看着他。”沈般一脸信誓旦旦地说道:“若他闹出麻烦来,我便将他打晕,拖回来给你处置,绝不让别人动他一根汗毛。”
“……你还是先看着点自己吧。”
很快沈般便体会到了夸下海口来的苦果。
与昨夜的婚宴不同,各门各派的长辈们都没有到场,小辈们便放得更开了些。虽人数少了,却反倒更吵闹了许多倍,连请来的
戏班子唱的什么都听不清。沈般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脑仁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钟文和与花韵都不知去了哪里,也不见罗不思的踪影,只剩他一个人坐在酒桌旁,周围坐着的人一个都不识得。偏偏这里的糕点还不够好吃,甜中带腻,隐隐散发着脂粉般的气味,下肚后只觉得让人反胃,沈般甚至已经隐隐觉得有些恶心了。
“怎么就你一个呢,花韵姑娘哪里去了?”
从身后传来潘达的声音,沈般连头都不曾回一个,只是道:“不知道,也不曾问过。”
潘达也是孤身一人,那两个随从不知被他支到哪里去了:“这里无聊的很,我知道个安静去处,你可要与我同去?”
“既然想走,你今夜又何必要来。”
“这你便不知道了,从我们现在所在的西凉亭往南走上半柱香的时间,还有一角方亭。从那里能远远看到海景,现在小辈们都聚在这里,那边自然是没有人了。”潘达摇了摇手中的竹扇,笑着说道:“我听风家的下人说,一会儿还准备了烟火,从那边看应该美不胜收。”
“那你也不该邀我去。”
“若你来了,说不定过一会儿,花韵姑娘也会跟着找来不是。”
沈般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此间喧闹实在难以忍受,于是干脆起身,破罐子破摔道:“那就依你。”
一朵朵明亮的烟花在天际炸开,照亮了风路城的大半边天。远远看去,这座立于海路之间的城池仿佛又多了一道影子。一明一暗,两相交叠,难分难舍。
红色的火焰这样高又这样明亮,仿佛即便身在千里之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