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刻意尚行,离世异俗(2 / 2)
“真是不巧。”沈宿略带歉意,尴尬地笑了笑:“还望钟庄主见谅,下次有机会再叙。”
“沈大侠客气了。”
在沈宿匆匆离开后,冯襄远朝钟文和拜了拜,也打算随后跟上,却被钟文和叫住了:“有关顾笙的事情,钰山派是什么态度?”
冯襄远的脚步一顿:“此事要由师父定夺,我等不宜揣测。”
“那你还有什么用。”钟文和不满地道。
听言冯襄远回过头,淡淡地笑了笑,刚硬的五官瞬间显得柔和起来:“钰山派一切皆由师父与沈师叔做主,不过师父并不太过问这些江湖琐事,对于自发围剿‘毒君子’这样的义士之举也并无兴趣。”
“是吗。”钟文和点了点头:“我倒是好奇,你们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关于这一点,以钟庄主的聪明才智,应当看得再清楚也不过了罢。”
冯襄远又朝钟文和拜了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庄主之后,便转身离去。只是他也并未去追沈宿,反倒走向了外城的集市,尽挑着没有人的地方,似乎是要避开什么人的耳目。七扭八拐后,他终于钻进了一条小巷之中。红衣的女子已经在那里等了他多时。见他来了,不耐烦地跺了跺脚。
“太慢了!”
“临时出了些意外,耽误了些时间,现在已经解决了。”
“怎么样,可有什么收获?”
冯襄远摇了摇头:“能搜的地方都搜过了,没有任何能用的证据。”
“……也对,风闻阁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隐藏了这么多年,没有两把刷子才奇怪呢。”罗彤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说岛上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岛侧的无间崖下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你说那道深涧?”冯襄远皱起眉来:“太危险了,风家除却风闻阁之外谁都下不去,又怎会藏在那里。”
“无间崖太险,阻隔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若走水路绕岛一周,说不定能够发现什么线索,只可惜船只都握在风家的手上。”罗彤想了想:“若那里真的有东西,沈般落入其中,他们必然惊慌失措,说不定便要露出马脚来。你还是先跟着钰山派的人,寻找机会,伺机而动。”
“好。”冯襄远顿了顿:“还有一事,钟文和似乎已经察觉了我的身份。”
“哦?你露出了什么破绽?”
“应当不是,他虽然看破却未曾说破,想必是已经猜到我们的打算了。”
罗彤沉默片刻:“总之你要小心些,有一个能看出来的,便有可能还有第二个。他没有暴露你的身份,应当是因为沈般的缘故。但高山流水庄处境特殊,此番他不可能选择任何一方站边。我宁愿让他像现在这样作壁上观,也不愿让他插手。”
“也不必如此悲观,有罗公子与沈般的这层关系在,加上顾笙与风家的敌对态势,钟庄主定不可能坐视不管。”
“高山流水庄又不止钟文和一个人,潘达多次求亲,不得让人不防。”
冯襄远:“……我倒觉得就是因为如此,钟庄主才绝对不会与他合作。”
“谁知道呢。”罗彤摇了摇头:“人心向来是最难测的。”
若有一天,花韵当真答应了这门亲事,那高山流水庄与潘家可就成了真正的亲家。以钟文和那别扭的性子及对花韵的感情,不但不会与潘达结仇,甚至可能为了保护她而选择倒戈潘家。
他若不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庄主的位置早八百年就该是他的了。
可惜花韵却算不上个好人。
“好,我会多加留心的。”冯襄远点了点头:“不过一切都要交给我来,你暂时不要参与。我总觉得这座岛有古怪,究竟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放心。”
与此同时,沈般与顾笙两人正不知不觉地走向这座岛的另外一面。一路上气氛不免尴尬,顾笙始终跟在沈般半步之后,不敢靠的再近。可若稍拉开些距离,沈般又会停下脚步,在原地等着他,似乎怕他手中没有火把,看不清前方的路,踩到石阶上湿滑的青苔。
就这样一直走啊走,仿佛能一直到天荒地老。
“昨夜你究竟为何会跳下无间崖。”
沈般突然开口,打了顾笙一个措手不及,他怔了怔后才道:“被围成那样了,除了跳下来外还有什么办法,你看那些江湖人像是会听你讲道理的吗。”
“你再骗我,我便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哦。”
“姚湘君曾来找过你,他说你曾吩咐他做一件事情。你上岛这么久,应该也找到些头绪了罢。”
顾笙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沈般正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动作,于是“嗯”了一声:“我曾听到风家二公子对灵山派混上岛的探子说,‘暗道在无间崖下’。”
“你听墙角。”
顾笙:“……”
“若他是故意让你听到,特地将你引来这里的怎么办。在这条暗道的另外一头,迎接我们的可能是他设下的层层陷阱。”
沈般转过头,橙色的火焰在他的面容上落下浓墨重彩的一道影子,让他平淡的面容忽然变得生动起来。
“没错。”顾笙勾起嘴角:“觉得怕了?”
“……倒也没有。”
“我和你畏畏缩缩的顾大君子可不一样,他什么本事都没有,所以才只能回去抱师门的大腿。”
顾笙是弱者,可他不是。顾笙只能任人鱼肉,可他却是一把随时要落下的利刃。
“我也不瞒你,这一次我不是来逃命,而是要来杀人的。”
“你要杀风闻阁?”
“不错。”
“你和他究竟有什么恩怨?”沈般皱起眉来:“顾笙说他不知道,那么一定是你结下的仇。”
顾笙挑了挑眉,讽刺道:“也对,顾大君子一辈子都是清风明月的,若有什么麻烦,自然都是我这个邪魔外道招惹上门来的。”
“嗯。”
顾笙:“……”
“顾笙心思细密,顾虑周全,又从不会说谎。所以他说不知道的事情,那他一定是真的不知道。”
你还真是信他。
“错错错,都错了。”
“哪一个错了?”
“你说他心思细密,却不想他是个得过且过、用谎言度日的人。你说他顾虑周全,可他除了那个什么狗屁师门外,什么也不顾。你说他从不会说谎,但他才是这世上最大的骗子。”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满是杀气:“他连自己都骗,还有谁是会不为他所骗的呢。”
“……你想要说什么?”
“他被诬陷为毒君子的原因,这世上有三个人是一定知道缘由的,其中一个就是他自己。”顾笙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不知为何,沈般从他的眼中又看到了些许哀伤:“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何门下弟子被无辜追杀,道方门的回应却如此唯唯诺诺,甚至还要借武林盟的东风?”
因为他心虚。
因为他并不无辜。
因为顾景云在十五年前,的确做了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他无法坚定地站在他的爱徒身后,因为顾笙的身份一旦暴露,他必须置身事外,否则整个道方门也将跟着毁于一旦。
“我想那老东西应当已经后悔不迭了罢。”说到这里,顾笙又摇了摇头:“不对,那可是他的好徒儿,他又怎会后悔救他呢。真要悔,那也是该后悔十五年前没有一剑杀了我。”
“你一直说十五年前,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十五年前发生的大事,除了那一件外,还有什么呢?”说着顾笙抖了抖自己的衣袖:“看到我这副怪物般的模样,我究竟是什么身份,你还想不透吗?”
沈般微微睁大眼睛。
十五年前,武林盟围剿毒老子,各大门派出人出力,鸿客居南樱龙王一战成名。
毒老子的老巢中,各路豪杰发现他在试图制造毒人,死伤千百,如同魔窟。
那毒人究竟是什么?他又是否成功了呢?
“只有当年在毒老子身边的人才能认得出我来,所以不管暴露此事的人是谁,都是当年之事的余孽。”顾笙冷笑着说道:“所以无论那人是谁,即便是风闻阁,我也定要杀了他,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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