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幕后黑手是谁（2 / 2）
“是啊，你见过？”
“嗯。”
而且印象深刻。
三年前他一觉醒来，就看到自己手里抓着个身型猥琐的小个子，那人正呲牙咧嘴地嚎着，大声喊：“顾景云你不能不讲信用！”
“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这是疯了、是心病！是中了邪！你让我怎么治？”
“心病也是病，你不是号称自己无病不能医吗？”
药不能：……
药不能：“不如这样，你让我开剂药，把你这徒弟给药傻了，每天笑嘻嘻，他这病保准就没了。”
顾笙：……
手指继续用力，药不能又是呲牙咧嘴地一顿干嚎：“顾景云你这个伪君子！过河拆桥！言而无信！”
“我好像有笔账还没跟你清算。”
药不能立刻就蔫了。
那时候顾笙说了什么呢？
“又找人来除掉我啦，是不是又失败了？”顾笙笑着，手上继续默默用力：“是不是我杀了他，你的亲亲乖徒儿便更回不来了。”
顾景云的神色没有半点波动，只留下一句“随你喜欢”便转身离开。
他最讨厌的就是老东西的这副模样。
他对顾笙投入了关注与期望，对他却什么都没有。只要不暴露自己的存在，不污了顾大君子的名声，他做什么，顾景云都不会理会。
“总之，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还是沈般终于将话题掰了回来：“方才的密道口现在一定有人把守，但我们突然杀回去，或许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别傻了。”肖凌云摇了摇头：“万一他炸掉洞口，把你活活埋在里面呢。”
“……那应该怎么办。”
“方才是我一时不察才会中招，下次他再想故技重施，便没那么容易了。”顾笙傲然道。
“你还是想去杀风闻阁？”
“嗯。”
沈般想了想后道：“我还是想去找找那些鸿客居杀手来到这里的方法，或许有其他暗道也说不定。”
闻言顾笙不禁笑了：“你在这点上倒是与你的‘顾大君子’一模一样，一遇到事情便只想着逃，临阵怯战。”
“顾笙并没有觉得害怕。”沈般摇了摇头：“他只是不想再死更多人了。”
“心慈手软，别人却未必放过他。不杀风闻阁，来日被他反咬一口，只能白白送死。”顾笙嗤笑了一声：“反正现在也走不了，何必白白浪费这样的大好时机？”
“但你未必能赢得了他。”
顾笙微微一愣，看向沈般的双眼，在那之中他看到了几丝忧虑和担心。
可被他担心着的……又是谁呢？
“我曾见过风闻阁与罗不思交手，他的武功与罗不思不相上下，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和他交手，就算公平相斗，也只有不到两成胜算，更何况他还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沈般顿了顿：“你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可我也根本死不了啊。
不如说若是能死了才最好。
顾笙哑然，还不等他组织好语言，沈般便突然看向了洞穴之外，错过了他的目光：“有人来了。”
脚步极轻，气息沉稳，几乎让人无法察觉，是个绝顶高手。
“……风闻阁？”
等到对方来到近前时，他才注意到被他戴在脸上的青铜面具。于额角雕刻着一只墨色的黑麒麟，看上去诡异至极。
“不对。”肖凌云皱眉，神色凝重地挡在两人前面：“他不是风闻阁。”
从面具之后传来哧哧的声响，黑麒麟似乎是在笑，但他的笑声听起来分外诡异，像是特地不想让别人认出来一般。孤身一人站在这里，却不觉得势单力薄。仿佛他是盘旋在网上的大蜘蛛，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嗯。”沈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风城主比他长得要再高些。”
“……”
面具后传来一声冷哼，接着他手臂一挥，几颗黑色的药丸在他面前忽地炸开，浓重的黑雾从其中冒了出来。见此顾笙瞳孔微缩，立刻抓住了肖凌云和沈般两人的手：“小心！”
洞穴之内瞬间充满了黑色毒雾，沈般和肖凌云立刻感到了不适。但从手臂那一端传来的内力，又立刻将体内所中之毒化解。于此同时顾笙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强行运转内力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能动吗？”沈般连忙问道：“我们冲出去。”
然而这时突然从侧旁闪过几道银光，三人连忙狼狈不堪地躲开，才看清是几道极短的银色短箭。不知何时从黑麒麟的手上多出了一个精巧的机匣，那银色的短箭便是从其中射出的。
黑麒麟虽然武功极高，但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地出手，似是生怕暴露身份一般。可仅是这些奇技淫巧，便将他们逼的招架不住。
他不会轻易放他们走的。
咬了咬牙，肖凌云一把甩开了顾笙的手，推了他们二人一把：“滚出去，要多远有多远。”
沈般微微一愣：“你要做什么？”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别在这里给老夫碍手碍脚的！”
说罢他闭了一口气，然后朝浓烟之中的黑麒麟冲了过去。
既然答应了要看住顾笙，他肖凌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对晚辈言而无信。
沈般连忙想去阻止，却被顾笙猛地一拉，然后从侧边快速冲了出去。黑麒麟见状，原本想去追，却被肖凌云接连几拳拦了下来。
“老夫虽然年事已高，却也还没到动不了手的地步。这样无视老夫，你可是会吃大亏的。”肖凌云如同一只伏着身子的猛虎，放低重心，横立于黑麒麟的面前。
年轻时肖凌云也曾有凌云之志，在武林之中叱咤风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他与顾景云不同，身上无牵无挂，更没有一个偌大的门派需要肩负，因此便逐渐淡出众人视线。
二十年来，他过着他的逍遥日子，早已远离了江湖中的这些个纷纷扰扰，那些个老朋友的面孔也逐渐变得模糊。直到那一日，这样闲适的日子再也没有了。而他则爬上道方门高高的山门，去向顾景云兴师问罪。
“将你那恶徒交出来。你和他感情好，下不了手没关系，老子来帮你清理门户。”
“我若说不呢。”
肖凌云定定地看着顾景云，试图从那双眼中看到一丝松动，但依旧什么都没有。
道方门顾景云仿佛一道山岳，只要有他在，便是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当年曾有人将二人做过比较，他本就年长些，自然是瞧不起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曾狂傲道，云飘得再高也只是在天上，他可是要凌云而上，比天还要高。
但打心眼里他清楚，这天下英雄中，没有谁是能与顾景云相提并论的。
“我的徒弟，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草菅人命的恶徒。”
“外面那些流言你又要怎么说？”
“你说笙儿杀了人，又可是你亲眼所见？”
肖凌云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你可敢与我打赌？”
顾景云微微挑眉：“又想输钱了？”
“老子倒真怕自己这次万一赢了怎么办。”
我会亲眼去看看，你的好徒儿是副什么德行。要是你输了，就去小妖女面前大喊三声‘我娶你’如何。
……那你输了又如何。
“不如何。”肖凌云摇了摇头：“老子输的太多了，怎么能自己挖坑自己跳。”
嘴上这么说，可一直以来，他还不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又一个麻烦。
那黑麒麟见顾笙和沈般远了，似乎也放弃了追击，静静站在原地等待黑雾散尽，不慌不忙地开口道：“肖凌云啊肖凌云，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听到他的声音后，肖凌云愣住了，接着惊怒道：“是你！”
“本以为你这些年终于开始循规蹈矩了，却不想迷恋上了过家家的游戏，可谓玩物丧志。”黑麒麟摇了摇头，揭下了脸上的面具：“明知道不会有好下场，还要招惹这些是非。”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三华三华，最早是取自山花。
三华派是个连四流都算不上的小门派，门下弟子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掌门是个整日做着江湖梦的富家小公子，肖凌云第一次见他，还是那只花里胡哨的小孔雀为一糖葫芦小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反被恶霸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
“这位大叔，我看你身手不错，可愿当我三华派的长老？”
三华派是什么派？
“我等行侠仗义、惩恶锄奸、斩尽邪佞，只为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门下弟子十七人，一个会打的都没有。
那时肖凌云已然对闯荡江湖感到心灰意冷，只一心想着找个地方逍遥度日。无数门派提出丰厚的供养条件，可不知为什么，他那时便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子。整日除了教教弟子，就是喝喝小酒、睡睡懒觉，整个人都快被养废了。
可能因为在他眼中，他看到了自己曾经拥有，如今却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很久，直到他见到了小公子的尸体，脸黑的发青，表情狰狞而扭曲，仿佛见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一般。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傻子，看谁都只会笑，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蠢模样。”
“如果说的是你那玩过家家的小掌门，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只不过是给他点教训罢了。”
果然是你。
肖凌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他还恣意妄为、无所畏惧，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能硬的过他这双拳头。
如今他的手已发颤、头发已花白、双瞳中再也不剩下半点征服天下英雄的野心，甚至连个只会傻笑的小子都保护不了。但他依旧是肖凌云，依旧是凌于云上的潜龙。
“亮出你真正的本事罢。”
三华派长老肖凌云，在此替掌门人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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