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歌篇:(6)白鬓拘芳(2 / 2)
牛角儿看的目瞪口呆,柳般若噙着笑:“坏掉的东西就是坏了,本来就该舍弃,就算以前再璀璨辉煌,也不要总想着去挽回,逆大流者本就不可取。无知者,才会无畏。”
牛角儿本就是粗汉子一枚,三书五经大字儿不识,奈何老大对牛弹琴弹地乐呵。
闻言他便只知点头,哪里反驳得了?
柳般若继续旁若无人地赏月。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脖子发酸,左右摇了摇肩膀,不小心睨到牛角儿还跟在身边,一脸震惊:“夜深了,你怎的还不回房去?”
牛角儿着实无语,做主人的不走,下人哪里敢先回去
但面对着柳般若一脸的认真,再无可奈何,也要勉强撑起一抹笑:“那什么.....月亮好看,我,我欣赏欣赏,欣赏欣赏......”
柳般若揉着后颈,看着他欲言又止。
内心做过挣扎后才轻声发问:“牛角儿,你说如果,莫长消懂我刚才说的那个理儿,是不是......就不用离开我了?”
这话牛角儿不敢应答,只能装作听不懂:“牛角儿不识字,大官人说的是什么理儿?”
但在那小小的脑中却在不断祈祷,求求您,快生个气发个怒,把小人我打发走吧您!
脚都麻了啊......
不料这次柳般若却并未来气,对他宽容许多。
美人儿掌柜又举头对月喃喃道:“就因为他这个白痴,让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存在了十一年!想想我就来气......”
牛角儿眼神儿四处乱瞟,心里满是不解,这位爷今日是发了哪门子疯?!
终于盼来一朵乌云盖顶,遮住了倾落的银辉。
柳般若满脸痛惜,连连叹气。
牛角儿又背上郑子规,跟着他向客栈走去。
临到竹梯前,又丢给牛角儿一句哑迷:“十一年了,是时候结束这盘乱棋了。”
忍了半日,牛角儿再也按耐不住。将郑子规往桌上随意一丢,凑近问道:“大官人想干什么?”
柳般若醉了酒般的邪魅一笑,离得满身汗臭味的臭跑堂更近了些:“我想,还这世间一个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牛角儿被这话激的夜间噩梦连连。
客房内————
郑子规觉得今年诸事不顺,命犯太岁。
清晨醒来,老老实实在客房的竹床上盘腿坐好,双手合十,在心里将叫的出名儿的神仙都拜了个遍。
有用无用,试了再说。
反正不试,铁定无用。
阿弥陀佛。
向漫天神佛发了大愿后,刚睁开双眼,险些再次吓晕:“老丈,大清早你在我爬我床作甚?”
莫老丈捋了捋胡子,白了他一眼:“老丈我可是敲门敲了三四回,但你就是听不见呢。再说了,这是我家的客栈,老丈我想去哪儿,还要向你打招呼不成?”
郑子规尴尬地摸摸鼻头,故技重施转移话题:“老丈,我中的毒,是你给解的吧?”
老丈闷笑几声:“算你小子聪明。”
接着转过身去,拿了拐杖敲敲他的头,一脸严肃:“别怪老丈我没提醒你小子,最好去般若房里走一趟,在他房中切记谨言慎行。老丈我帮你四次已是极限,剩下的,你只能靠着般若......”
柳般若房中,那旖旎的纱帐帷幔又被放了下来。
轻纱缥缈,晃乱人眼。
郑子规脑中又浮现出前日场景,红晕悄然爬上了脸。
“柳般若,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你为何如此害我?”刻意加重的语气并没有缓解心中的微漾,反而显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
郑子规心内一阵羞恼。
柳般若此人,惊鸿一面只会让人觉得天人之姿,俊逸出尘。
像窗外高枝上的杏花,静静吐露着芬芳。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日子久了,甚至并不用太久,只需他一启薄唇,眼尾微挑,便又变得迤逦魅惑,勾人心魄。
似后山漫野的美人梅,幽幽散发着暗香。
危险的东西,他从来不想多沾。
可这个人,大抵对他来说,真的有些不一样......
将帷幔一层层掀开,却猝不及防地发现床上躺着的居然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他梦寐以求杀死妄想取而代之的人。
————南国左朝天公堂,白鬓玲珑陈拘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