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篇：（32）将死未死（2 / 2）

郝相与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起遍了胳膊，喉中堵着一口气，提也提不上来，吐也吐不出。

莫二爷的咳疾虽已无大碍，可柳般若还是执意要再去趟锦官城。

二爷没拦着，虽说办事儿素来靠谱的环六儿回了京，但黄泉中许多人也是已经知晓了柳小郎君的存在，定是不会为难他。

柳般若原先的行囊只带了两坛醉芳华，在郝相与的软磨硬泡下又带了些许银两，信誓旦旦嘱咐：“快马加鞭一程路，十五日后记得给我留门儿。”

郝相与掐着手指算日子，十五日度日如年却也转瞬即逝，约定的归期已至。

郝相与带着张矮红木凳，悬盏明灯坐在树下等，还不忘未柳般若煮上一壶酒。

月上中天，郝相与支持不住，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盹儿。

冷不丁一阵夜风吹来，冻得他一个哆嗦惊醒过来：“柳般若！”

无人回话，酒还在小灶上烫着，柳般若还没回来。

郝相与进房寻了张薄被披在身上，风阵阵地吹，花瓣落他一头，眼巴巴的对着小径处，恨不得拨开层层雾气看看柳般若究竟来没来。

圆日爬上了山头，郝相与的一腔期待落了空，柳般若失约了，没回来。

郝相与不信邪，掰着手指头又从头将日子数了一遍，每晚坐在杏花树下等啊等，盼啊盼。

平歌人笑他痴傻，柳郎君怎么说也还是个少年郎，进了锦官城那种繁华之地，贪玩几日算不了什么。

“大惊小怪！”马大娘如此说。

郝相与装作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斟酌良久还是修书一封送出了惊鸿。

又过了三日，郝相与再也坐不住了。

“遍寻锦官，杳无此人。”

寥寥数语将郝相与心中的自我安慰击的七零八落，杳无此人，杳无此人.......

又去了南境?！

这会儿郝相与才后悔将那木牌送给了柳般若，办起事来当真是不便至极，束手束脚实在可恨！

他又托人送信，在君莫归中坐立不安，日日难眠。

这次消息来得快，郝相与捏着信纸不敢展开，双手合十对天一拜：“上苍保佑，上苍保佑。”

人一旦失去了自以为是的资本，便只能将希望寄予神佛。

“未曾。”

更是简短，无情更甚。

未曾.......

没去南境.......

那柳般若.......

半空中宛若有盆寒潭冰水当头浇下，郝相与直直冷到了脚。

两月后，四周山色中，白痕满目，寒霜将凝。

沉甸甸的夜霜压弯了杏花枝头，人人都道这天稀奇，较之以往，竟是早早冷了两月。

锦衣白衫意气去，残衣红痕遍体归。

柳般若裹着破旧的黑色单衣，乌发凌乱且沾满了干涸的血，躺在霜泥里一动不动，面死如灰。

顾盼生辉的双目无神地望着茫茫乌云天，任凭寒风刺着骨，他仍旧僵死了似的，一无所觉。

里外围了人，没人敢碰他，胆小的娃娃早扑向了母亲怀里低低啜泣着，妇人含泪绞着帕子，马大娘喊着“乖乖”泪流满面。

柳般若，好像已经不是柳般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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