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利米哀歌（二）（2 / 2）
秦子羯渐渐恢复意识，他睁开眼睛，用力眨了眨，四周漆黑一片，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滴在自己脸上，忽然想起来，刚刚房屋倒塌时，是程声用身体把自己护在了身下。
“声声！”秦子羯大喊，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他想抬手去推，可是四肢一点力都使不上，“声声！醒醒！”
“唔……”程声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他晃了晃脑袋，也慢慢恢复了意识。
“子羯……”程声睁开眼，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他抬起手摸了摸四周的环境，好像倒塌的石块并没有完全压在他们身上，反而是为他们形成了一个可以坐起来的安全区。
程声连忙起来，脑袋一阵钝痛，他摸了摸，黏糊糊的，肯定是刚刚被砖块砸破了。他又活动了下手脚，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大碍，遂又摸出一兜里的一个小手电，拧开了开光。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哪怕只有一丝光亮都会给人带来莫大的安慰。程声将手电放在一边，俯身查看秦子羯的伤情。秦子羯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眼睛里有惶恐也有劫后余生的窃喜。
“哪儿伤着了？”程声哑声问道，“能动吗？”
“我手脚都动不了……”秦子羯扯了扯嘴角，“可能撞到脊椎了……
”
“不碍事，”程声柔声安慰，“能恢复，就是需要点儿时间。”
“声声……”秦子羯吸了吸鼻子，“你为什么不跑……”
程声怔怔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睛，突然笑出了声：“你问这个干嘛？我跑了你不就被砸死了吗？”
秦子羯愣了愣，他此刻特别想抬手帮程声把脸上的血擦掉，可是他连手指都动不了。
“你……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程声眼底发红，摇了摇头，犹豫着摸了摸秦子羯的脸：“他们会把我们救出去的，你别担心。”
秦子羯盯着程声，突然就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进黏湿的头发，眼里金色的光一闪一闪。程声心里发酸，抓住他的手指，哽咽道：“哭什么呢？我们肯定能出去，你还得嫁给我呢……”
“滚蛋……”秦子羯被逗笑了，程声的手指很温暖，像是要把他的心也熨平了，“都这种时候了你特么还想这个……”
程声也笑了，他缓缓俯子，试探着，将自己的嘴唇贴在秦子羯的嘴唇上。
秦子羯颤抖了一下，随即也放松了下来，见程声只是这么贴着，也没有过分的动作，心里又暖又酸，很不好受，他喃喃道：“要是我厉害一点，要是我能像李铭远那样，我们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甜腥的气息喷在程声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轻轻舔过秦子羯的嘴唇，然后立刻直起身子，眼底泛着泪光：“也就是你现在动不了，我才敢这么对你。”
秦子羯愣了愣，随即又笑出了声：“声声，你抱抱我，地上太硌得慌，嘶……允许你吃我豆腐。”
程声破涕为笑，他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将秦子羯的身子托起来，然后将他的头和上半身都放在自己腿上，自己则慢慢靠向身后的石墙……
温觐旸觉得自己可能算是比较倒霉的那个，也许是运气被花光了，从天台往楼下跑的时候，一块砖砸在了小腿上，害得他从楼梯上跌了下去。周围有人想扶他，他担心人家来不及逃跑便挥手示意自己没事，结果就是，自己落在了最后，快跑出去的时候又摔了一跤。
当时温觐旸心里想着，这下是真完蛋了，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层层裂开，厚重的大理石就快要让自己寿终正寝了，耳边似乎还传来了春花焦急的叫声——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窜了过来，巨大的黑色骨翼在自己头顶张开，血红色的鳞片闪着光……
“铭远！”温觐旸惊喜地叫道，但随即恐惧油然而生，“要塌了！”
话音刚落，天花板就塌了下来，全数砸在了李铭远的身上，李铭远支撑不住向下倒，便让身体表面异化出坚硬的甲胄，胳膊和腿也完全被密实的甲胄所覆盖。他用异化后的胳膊肘死死撑在温觐旸的身侧，骨翼在两侧的地面上支起来，将温觐旸完完全全罩在了自己身下。
随着建筑物的倒塌和掩埋，四周陷入了黑暗，唯一的光源，就是李铭远那双金光闪闪的眼睛。
“铭远！”温觐旸哭了出来，“你没事吧！你——”
“旸旸，”李铭远费劲地扯起嘴角露出笑容，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滴在了温觐旸的脸上，“旸旸，我跟你说过，你想看到的时候，就会看到……”
温觐旸害怕地抬起手，抚上李铭远的脸颊，李铭远的身体就像是裂开了一般，不断有血滴在自己身上，他头皮发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你别撑着了！你会死的！你跑进来干什么！”
“旸旸……”李铭远流出了眼泪，那泪珠仿佛也带着金色的光，“黑色……的翅膀，我不知道，我现在还能不能，算是你的天使？”
李铭远不说话了，垂下头闭上
了眼睛，但身体和翅膀还保持着支撑的姿势，为温觐旸牢牢撑起一片安全区。
温觐旸痛苦地哭着，身体不住地颤抖，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为了自己不顾一切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天塌了，这个人却挡在他身上为他撑着，他觉得自己无能透了，什么也做不好，什么也帮不上忙。
“旸旸？”李铭远再次睁开眼睛，无奈地说，“别哭了，我还没死，就是累了休息一下……别哭别哭，哭坏了我心疼。”
温觐旸根本止不住，他怕眼前的人就这么消失了，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如果他们没有被救出来怎么办？
“旸旸……”李铭远变出狼耳朵，“我身上疼，你给摸摸耳朵。”
温觐旸一把鼻涕一把泪，颤抖着抬起两只手，放在两只白色的狼耳朵上轻轻揉着：“李铭远你别死……我害怕……你别死……”
“我没那么容易死……”李铭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耐心地跟他解释，“我恢复一会儿，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想办法带你出去。”
说罢，他慢慢俯下头，在温觐旸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你乖一点，出去之后，要好好犒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