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怜（2 / 2）

“来和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儿子，怜儿。他是个苦孩子，脑子不太好，有点小毛病，也就从没带出家门，怕吓着大家。他娘亲去的早，从小也没人陪着。唉，也不怕大家笑话，家里仆役管教不严，他常被人欺负了去，小时候身上青青紫紫地没个全乎样。折腾这么多年，这小毛病非但没治好，还更严重了。前段时间家里又请大夫来看过，唉，这幅好皮囊，怕是也多见不了几日太阳了。”

司老爷暗自用着劲拉住司怜的手腕，明面上却做了一幅痛心后悔模样。

‘我呸，可真是信了你的邪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脑子有毛病了’司怜心想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狠狠地盯住老爷的眼睛，被拉住的手腕上伤还未好全，那一圈青紫堪堪被衣袖盖住，这么一拉扯越发疼起来。‘这伤可不就是你打的，还装什么样呢’

“真不愧是您的儿子啊司老爷，我看他这，长得确实有那么两分美人气质，诶！你们瞧瞧。”

“还真是啊”“司老爷，您这小儿子生的可真是一幅好皮囊啊”

“对啊，就是可惜了这般好的模样，才不过舞勺之年，怎么就。。。”

‘时 日 不 多’司怜冷哼一声，终于是明白这出戏是怎么回事了。‘出城必经的那无名山上闹了精怪，四处祸害商贾和百姓，眼看着财路被断的几大家族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定是派人上山想讨个和解的说法，而山上那精怪应是提了个要美人祭祀的要求。这几个大户门家都不愿把自己的女儿赔出去，倒是把主意打到我这儿来了。美人，美人，人要的是女子，我这样的也能拿去充数？这几个老头胆子还真不小，也不怕被那精怪发现后变本加厉地报复。’

司老爷端起桌上茶杯，眉头深皱，叹气摇头。司怜心想‘呵，这戏未免也太过了一点吧。’，突然听到耳边一仆从说道“那不如，委屈委屈怜公子？怜小公子应该还从未上山游玩过吧，不如趁此机会出个门，也算不浪费这最后的日子了。”

他声音不大，但场内每个人都听得分明，前厅瞬间静了下来，有人没忍住笑，赶紧别开脸。

“说什么呢你，怜公子是男子，怎么能就这么上山？”

“就是，怎么也得找人重新打扮打扮，我看小公子这底子是真好，也不用费什么事”

“对对，说起这个，我认识东边一户裁缝，定是能按着那精怪的要求连夜赶制出红衫...”

。。。

‘这群不要脸的，安排起我来这么爽快，路都铺好就等着我去踩了，’司怜趁着前厅闹腾时，猛地向前冲去，一路掀了手边所有的桌椅茶盏，茶水飞溅满地，他的吼声和陶瓷破碎、慌乱指挥制止的声音混在一起。

在不算小的前厅里，碎片和麻绳漫天飞，站着的议事的人太多，更方便司怜在其中搅乱视听。他拼了命地向屏风后的入口奔去，双手向两边无知觉地挥舞着，尽力推翻一切身边的事物和人，然后在推搡中被厅里的仆从抓了满怀，被套上牲畜才会用到的绳子，拉扯着走向柴房后的小屋。

司怜的嗓子已经因方才的吼叫干哑，眼白布满骇人的血丝，但脸上却没有一滴泪。他想好好活着，可似乎已经没有机会了，浑浑噩噩地被踹进屋，仰躺在地上，身上新添的伤这时才发作起来。

‘踹进门还要费劲先给我转个身，我这张脸真是金贵呢。’

月光从门缝里透进来，照在他被束缚死的双手上。有那么一瞬间，司怜动了毁掉这张脸的念头，又突然间想到，万一呢，万一他能找到机会逃出去，若是毁了容貌，那他应该连明天都活不过了。身上深深浅浅的新旧伤口让他发了昏，眼前的门和墙有些看不真切，紧接着世界在他眼前旋转起来，这下更晕的慌了。疲惫慢慢涌入整个身体，在闭眼前，司怜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似乎是在问他怎么成这样了，他张了张嘴，实在没力气再说上一句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