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亲（2 / 2）

屋内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咳咳，容娘，你就别管我了，我这幅身体我自己知道，命不久矣，你还年轻，快些寻觅一个好人家另嫁了吧。”

“相公！你说什么呢！不准你胡说！来，喝药，喝完就好了。”

“容娘，你、你这身上怎么会有血？”

“没事，这是做药引子的公鸡血。”

“叩叩叩。”季时雨敲响了门扉。

“吱呀——”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温婉可人的女子面容，眉间带着愁绪，一见到季时雨就轻叹一声：“进来吧。”

季时雨进门，就见木床上躺着一个身材瘦削的病弱男子，时不时咳嗽两声。

病弱男子见家中居然来了这般仙人似的人物，强撑着半起身问道：“容娘，这位是？”

容娘赶紧去扶着他，随口扯了个谎：“这是城东大夫的弟子，医术很好，过来帮你瞧瞧。”

男子虽然病弱，但眼力不错，哪有大夫会配着剑半夜到病患家中去的：“这位不是大夫，是无上剑宗来的仙师吧。晚辈唐生，这厢有礼了。”说着还行了一礼。

季时雨惊讶他居然连自己是无上剑宗弟子身份都看破，不由得尊敬起来：“无上剑宗，季时雨。”

“仙师此番是来收服妖魔的吗？”

“是。”

“那可否再给晚辈一些时间，与容娘道个别？”

容娘浑身一震：“相公，你、你知道了？”

唐生转头看向容娘，眼睛里闪着细碎的泪光，伸手轻抚着妻子的发鬓：“嗯，我早就知道了。”

“你是狐妖，我是凡人，与你在一起就是消磨我的精气，总有一天我会因此而死。但是我不后悔，能与你相伴这些年我也心满意足了。”

“这些药其实是那些死去的人的精血吧，虽说他们都不算什么好人，但杀人终究会造成孽果。容娘，收手吧。我已经自私地多活了这么久，够了。”

容娘听着这番话，早就泪流满面，手扶着男子贴在脸旁的手，不断地摇头：“不，我们这一辈子还没过够，还有很多山川大河没有去看，还有很多美食没有尝试，还有……一场正式的仪式没有举行……我不甘心啊……”

“容娘，对不起，没能让你得偿所愿，对不起。”唐生的眼里也涌出了泪水，嘴唇嗫嚅着，不断道歉。

容娘突然回过身，跪在了季时雨面前：“季仙师，我求你，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与唐生好好拜个堂号码？我求你了，仙师！”说着竟一头磕了下去，额头渗出了血丝。

季时雨也不愿做恶人，便许了她的要求。

狐妖最善障眼法，手一挥，原本简陋的木屋便成了挂满红绸喜气洋洋的宅子。连身上的朴素衣裳也成了层层叠叠的红色嫁衣，头上戴满金钗，盖了个红盖头。

一身新郎喜服的唐生恢复了些力气，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握住了牵红的另一端，与荣娘并排站在一处。容娘想扶着他，但被他拒绝了。

男子吸了一口气，苍白的嘴唇轻启：“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转身，朝外缓缓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回身，向着父母灵位缓缓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虽然隔着盖头，但似乎能看见对方甜蜜的笑容，弯身下拜。

“送入洞房。”

两人走到铺了鸳鸯锦被的床前，唐生揭开了正式成为他妻子的女子的盖头，露出了笑容：“娘子，你真美。”

容娘抿着嘴，挤出了一个笑容，眼眶里的泪水却掉落了下来。

唐生温柔地用指腹抹去了泪水：“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来，我们喝交杯酒。”

两只手臂交叠，饮尽了杯中之物。

唐生捧着容娘的脸，留恋地吻了下去：“容娘，我先走一步……”

双手落下，再无声息。

容娘满脸泪水，笑容却溢满了幸福：“好，你走慢点，我马上就来……”

手中匕首一抹，脖子上一道血线，身体便软倒下去，与唐生躺在一处，鲜血汩汩涌出，浸满了整张床。

季时雨赶紧用手捂住莫知秋的眼睛，不让他看这幅场面。

莫知秋也乖乖站着不动：“师尊，他们为什么知道自己要死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可能是因为，生不能同时，死却能同穴吧。”

莫知秋不懂，但把自己和师尊代入的话，却又似乎又有些理解了，大概是不愿意离开对方吧。

主人已死，木屋解除了障眼法恢复了原样，季时雨弹了一丝火星，让一切都归于灰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