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无风会盟（2 / 2）
一年前，灵川开始枯竭，仙门灵脉受损。九家会盟商讨对策。会盟进行了半月，综合各方消息，发现灵川枯竭与一只栖居在浮图城附近的大妖有关。仙门九家派出精锐子弟，携手共进，与那大妖打了七天七夜，终于将它杀死，尸首封印到了万灵之渊。
本以为滋养灵脉的灵川会恢复正常，却不想灵川枯竭的速度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加剧。
故而，今日会盟，议题还是灵川枯竭的问题。
灵脉是仙门的命脉，灵川滋养灵脉，滋养仙门四方九州，这要是没了，仙门也就没了，这可是灭族之祸。
崔家是东道主，会盟自然是由崔颢主持。
“这个，诸位都知道，一年前，仙门九家通力合作，效果不错，然而——”崔颢有些尴尬。他觉得这个锅实在不该他来背。
他犹豫的时间有点长。
“杀错了。”
接他话的是顾凤章。
这三个字一出，原本颇为安静地会场，便窃窃私语起来，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崔颢连忙控场：“正如凤章所言，杀错了。错误的代价是沉重的，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些牺牲者。”他话音一落，现场所有人立时闭口不言，低头默哀。崔明镜觉得自己恍然间似乎还能看见崔颢挤了两滴眼泪。
不过气氛似乎更尴尬了。
浮图城一战，说是群英荟萃，实际上算得上是顾凤章一人血战到底，那只大妖伤了他的腿，却也送了命。
其他参战的，虽一同分享了胜利的果实，却委实谈不上有什么惨痛代价。
牺牲者貌似——
一个都没有吧？
“今日在此会盟，谈的还是灵川枯竭一事。这几年来，灵川日渐枯竭，九家忧心如焚，各出奇招，比如在拦截水源，修筑堤坝，硬生生把原来奔腾的水啊分割的连朵浪花都翻不起来——”
“咳咳！”崔瞳有点听不下去了。借着倒茶的功夫，加热了一下茶水，递给崔颢。
“烫！”崔颢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崔瞳捂住了嘴巴。
“大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呐。”被烫伤舌头的崔颢没来得及哀嚎就被崔瞳一把推了下去：“受伤了就赶紧歇着吧。”
她非常自然的接过崔颢的刚刚的话：“灵川枯竭事涉仙门生死，九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九门上下，共同进退，都想了不少法子。半年前，轩辕家老爷子探访四方九州各地，沿着灵川做了番调查，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
她命人将事先备好的地图拿了上来，也将小张地图发给在座诸位：“症结便在万灵之渊。”
轩辕翎虽然极端不靠谱，但轩辕家却可称仙门第一家。轩辕翎的祖父轩辕海已百岁有余，是仙门中受人敬重的前辈。
“万灵之渊是埋妖之所，妖气聚集，是险境。”
“与万灵之渊有关，是与一年前死去的那只大妖的尸体有关吗？”
“万灵之渊从仙门初就已存在，若真是万灵之渊的影响，怎么会单单这几年才有影响？”
“万灵之渊寻常人根本进不去，即便真与万灵之渊有关，我们也束手无策。”
争议声此起彼伏。
“轩辕老爷子亲自入了万灵之渊，查看过，是有一只大妖的尸首压住了灵川灵脉，只不过那大妖尸首有九重封印封着，无法靠近。他虽试图破解封印，却无功而返，还受了伤。”崔瞳示意大家安静：“今日会盟，便是商讨如何破解封印，毁了那大妖尸首的事情。”
“轩辕老爷子受伤了？”
“难怪今年会盟是他孙子来了。”
“老爷子受伤是因为那封印？”
“还是确定好再说，别又是弄错了。”
“那封印连轩辕老爷子都被伤了，寻常人去不是更——”
“祖父才不是被那封印伤的呢！”轩辕翎听着他们叽叽歪歪就来气，指着蓝家家主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不是你送的十全大补丸，祖父才不会被补到七窍流血来不了呢，还没找你算账，还敢在这儿编排我祖父。”
谁都知道蓝家不好惹，虽居九门末位，可人那是谦虚。蓝家家主更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就算你指着他鼻子骂，他也会冲你点头微笑。但你的下场那就——
“嗷嗷嗷！”轩辕翎突然觉得全身发痒，像是被不知名虫子上蹿下跳的咬着一般，他也上蹿下跳的像只猴子。
“手下留情。”崔明镜连忙扯扯蓝家主的衣袖，见他眯缝着眼，笑盈盈的点头，忍不住吞吞口水。蓝家一门虽不擅术法，却擅毒擅药，这最毒的刽子手和最好的大夫几乎都出自蓝家。要不是看在轩辕老爷子的面上，轩辕翎今日只怕难以全乎的从金麟台离开。
“都别吵了。轩辕老爷子的辈分摆在那儿呢，不是我等小辈可以议论的。他虽微恙未能亲至，却也不想缺席如此重要的会盟。现在，还是请老爷子说几句话。”
诸位家主面如菜色。
这才看见刚刚崔颢桌上摆着的那镜子里，轩辕老爷子那涨成猪肝色的脸。
崔明镜有种错觉，好像下一瞬，轩辕老爷子就会从镜子里爬出来，拿着他的拐棍，打断轩辕翎的腿。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回回去，轩辕翎一顿毒打大概是逃不脱的。
几位在座家主面面相觑，心里大概都在骂着崔颢。
老爷子在场居然一直藏着不说，真是太过分了。
谁不知道这轩辕老爷子是最好面子的。这大伙趁他不在，啪啪打他脸的事情——
“今日会盟，商议的是大事。崔小子虽办事不靠谱，今日有句话却未说错，九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崔瞳看了老爷子一眼：“那是我说的，不是他。”
“咳咳。”老爷子假装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起封印在万灵之渊的大妖。那是仙门创立之初便在的。那大妖虽被封印，但却未死，多年来，妖气盘踞万灵之渊，侵蚀灵川，日积月累，灵川才会日渐枯竭。为今之计，便是破除那封印，杀了那大妖。彻底化解妖气。”
“老爷子可有什么想法？”
轩辕老爷子是当年跟随仙门门主一同创立仙门的，与他一起的都羽化登仙，不在仙门了。陈年旧事知晓的人微乎其微。他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人古道热肠，忠肝义胆，是个大大的好人，就是有点磨磨唧唧，还有点贪吃。
“要破解封印不是难事，只是要找齐九神剑。”
“九神剑指的可是封印在九门的九把宝剑？”君家家主出言询问。
“正是。”
“君老弟知晓此事？”宋家家主探问道。
“九神剑正是我君氏一族所铸，略知一二。只不过，九神剑我也只在族中典籍中看过，说是封印在九家，可莫说九家其他家，便是君家封印的那把，我至今也未见过。瞧着，却更像是传说。”
“那不是传说，确有其剑。九神剑是仙门门主属意铸造的。仙门初始，妖族势力强劲，仙门不是对手，铸造九神剑便是想要借助兵刃之力平妖。后来确实也起到了效果。但妖族平定之后，仙门各家却为了争夺九神剑陷入更大的争端中，灾祸不断，死伤惨烈，更甚妖族之祸。仙门门主便将九神剑封藏在九家，再不出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君廷家家主叹息道。
“既是如此，何不毁了？”蓝家家主不解。
“仙门门主确实动过此念，只不过，毁不得。”轩辕老爷子想起过往情形，虽岁月变迁，却仿佛仍在眼前，依旧有些激动。
“仙剑不比旁物，有——剑灵。”君廷家家主开口解释道：“剑灵非仙亦非妖，却也杀不得。”
“也就是说，我们眼下所要做的便是找到九神剑，破除万灵之渊封印，杀了封印着的百年大妖。”
“对。”
“如何找？”开口的是一直未开口的李家家主。
“大家请看地图。按照轩辕老爷子的回忆，已经画出了大概的位置，只不过还需要细找。”
小地图以及大地图上确实标出了九块地方，四散在仙门九家领辖之地。
“这范围有点大，怕是不好找。”萧家家主开口：“等等——”
他伸手又摸了摸那地方：“这位置——”
不只是他，其他几位门主也发现了问题。
“这位置在间域附近。”
“正是。”
“间域是仙门、人间、妖界、仙界几方边界之地，危险异常。”
“正因是险地，才封印此处，断绝人寻之意。”轩辕老爷子叹气：“当初种种考量思虑，却不想如今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按照灵川枯竭的速度，只有一年的时间，最多一年，等灵川完全枯竭，灵脉会因失去滋养而毁，仙门便也毁于一旦。”
语毕，四座无言，便连刚刚咋呼的最厉害的轩辕翎也闭上了嘴巴。
“仙门立门不易，我已界羽化之日，却仍是心有挂碍，望仙门顺遂。”轩辕老爷子慢慢起身，跪了下来。惊得在场诸人连忙跟着起身下跪。
“轩辕一脉，得仙门门主眷顾，百余年来，恬颜居仙门第一家之位，多年未有建树。今已到生死存亡之际，却也不想再无所作为。我已将这九处埋剑之所做了粗略介绍，也勘探过一番，成书一册。只不过如今重伤，无法再行。老夫年迈，虽忧心却力所不逮。轩辕家年轻一辈中，也就翎儿得我几分真传。权派他代表我轩辕一族参加找寻九神剑一事，略尽勉力。”
轩辕老爷子的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几位家主被他说的都眼带湿润，心有所动。只不过在他话锋一转，提到轩辕翎的时候，崔明镜分明看到了几位家主不约而同抽动的嘴角。
轩辕翎在九家中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的声名狼藉。
大家默默低头不说话，看地砖。
崔明镜也在看，这地砖要擦了，上头都要长青苔了。
不对，这么贵的地砖怎么还会长青苔。
“明镜。”
谁在叫她？
“啊？”
轩辕老爷子笑得一脸和蔼和亲：“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会答应的。崔家这边，就你了。崔小子办事不靠谱。你和凤章两个小夫妻一起，事情一定能办得好，我放心。”
她说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啊。
她答应了吗？
她刚刚那不是疑问句吗？
她抬头正对上顾凤章的眼睛，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还在神游太虚，居然也不反驳。
“册子我让翎儿带过去了，你们确定人选后，按照册子上的去找就行。”老爷子完全不顾她要拒绝的打算，关掉了影像 ，徒留一面啥也没有的镜子。
这算什么说法？
纵是再不甘心，纵是再荒唐，这也是仙门史上一大事。
仙门史称，金麟台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