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仙打架（1 / 2）
几天后，白冽终于将殷诺从锦囊中放了出来，殷诺看着自己透明的身子和离地十几厘米的脚，有些晕晕乎乎的地问：“你要给我还魂了？”
白冽想摸摸他的头发，突然想起他现在是人类碰触不到的鬼魂，于是手便在半空中收回，只对他笑了笑，道：“你还记得你以前偷跑出去后在学校的后山躲了一阵吗？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在钻木取火，还啃了一肚子的草皮。。。。。我带你到后山去，那里最适合法术的运行，而且自从有人在那被蛇咬伤后学校就不准学生到那边去了。”
白冽伸出右手给他看手臂上的引魂铃。殷诺感觉有什么无形的线在牵引着自己跟着白冽，于是他只得跟着白冽出了宿舍大门，往学校后门走去。
中途他好几次试图死绷住魂体不走，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了。他便朝白冽嚷嚷：“我不想还魂，我在地府呆得好好的，我。。。。。我还有朋友在那里！你放开我！”
白冽道：“你上辈子就是被那些人害死的，现在还想回去？”
殷诺心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嘴里却试探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死我？”
“因为那人和我早已结怨，他只是想让我难受罢了，殷诺，你不要再傻了，现在你不肯回到我身边就是他对我最大的折磨，在地府里他对你的好，给你的自由，都不过是他的计谋。”白冽停下脚步，看着殷诺道：“我和冥夜，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争了，所有的一切，我们都有争夺的欲望。但是只有你不同，你是我的身家性命，却不过是他耍着我玩时的武器罢了。”
殷诺又想起初见冥夜时被读取记忆的事，那时他确实是在读取他记忆后表现出了愤怒与恨意，甚至毫无缘由地将他留在地府。
白冽说的，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呢？
他心里慌乱，但下意识不愿相信白冽的话。
殷诺为自己找了好理由——他还欠着俞欢赌牌的钱呢。做朋友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呢？生死簿上欠债不还可是重罪！于是他拼命地挣扎起来。他问白冽：“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的意见呢？明明是我的事，你凭什么为我决定？”
白冽全不理会。
就这么走到了学校后门，殷诺看见门口不远处，站着一堆身着道士服的中年男人，一个个神情肃穆，手执木剑，身后背着一个画着八卦图的道士布包。他们见白冽走出校门，连忙迎了上来，似乎都看得见殷诺，皆扫了他一眼。
为首的那个个子最高，年纪最大，做了个揖道：“冥王在人间的供养者也来了，我们的人在不远处和他们打了起来。那些人虽不如我们法术精深，但是人数甚多。”
白冽道：“不用管他们，尽管拖延时间。等还了魂他们便没有权利将人带走了。”
于是一行人急冲冲地往后山赶，到得一片空地上，那里早已有人在布置等候。
空地上的杂草树枝被清扫干净，有人用黑色的牲畜血液画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另有人设坛燃香。
有引魂铃在，殷诺只能跟着白冽进了阵心。他们刚一进入，几个道士便跟着抬进来了一口黒木棺材，将阵法给围了起来。白冽轻轻地抚摸着棺材的边缘，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他道：“殷诺，你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殷诺便见那个高个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口棺材，而自己的身体便穿着一个月前出车祸时的衣服躺在那里面。他的皮肤却白得发青，就像刚从停尸房拉出来的一般，嘴巴微微张开，咬着一颗发亮的棕色珠子。
这场面诡异得让殷诺打了个哆嗦，如果他有鸡皮疙瘩，此时一定早已立了起来。可惜他是鬼魂，表达心情的方式有限。
那些道士们围成一圈，开始叽里咕噜地念起咒语来，殷诺试图分辨他们在念些什么，却好像只是无意义的文字，只能看见他们飞速张合的嘴巴，听到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喃喃声。
念了一会，画成法阵的血液开始微微发出浅蓝色的光芒，此时白冽将他口中的珠子拿了出来，那珠子立刻在空气中化为灰烬。
白冽甩了甩手上的灰烬，眼神坚定：“费劲心思也只找来了这一颗。今日之事必成不可。”
话音未落，殷诺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法阵外传来：“恐怕今日之事不能如星君所愿。”
眨眼间，无常领着一众鬼差凭空现身于法阵外。这些鬼差大都是法力较强的索魂使，手中拿着细长的索魂鞭，头带黑色的高帽，两颊瘦削，目光狠戾，如赴死的将士一般。
白冽所领的道士虽只有二十来人，但是这些人都是人间修法界中的佼佼者，白冽虽失了法力，但却没有失去记忆，他将修仙的功法传授给这些人，短短千年，这些人就都在得道边缘，成了飞升成仙的最佳备选。
而鬼差虽享用冥夜所赐法力，但却不能伤人类性命，否则便是违逆天道，破了地府的运转纲常。所以白冽那方反倒占据优势，这就像一群警察和流氓打架，有人有所顾忌，有人却赤着脚豁出去。自不必说。
然而也不是定要分出个胜负，双方不过是在抢时间罢了，殷诺灵魂入体片刻，神魂归位，再不是地府管辖内的鬼魂，无常想管也管不了。殷诺若晚一点入自己的身体，肉身离开神珠太久，没有依存，便不能成为承载灵魂的活体，白冽便功亏一篑。
此时距离殷诺初入地府，已经一月有余了。这一切却都是在双方的算计之中。
实则，地府里最闲的人当属冥夜。既然无事可做，便有时间一一过问殷诺的大小事宜，自然绝不会胡乱让个不知底细的魂魄进了殷诺的审判厅。自殷诺入地府后，白冽不动声色，冥夜便怀疑地府内有白冽安置的内鬼。如果这一猜想不错，那才是**烦。因为白冽安插的人，必定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而且非关键时刻不会暴露身份。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在地府，殷诺随时都有被带走的可能。
席洛德混进来后，地府想趁此机会将内鬼揪出，却只找出一位受过白冽恩惠的索魂官，如今也早已受不住刑罚魂飞魄灭了。后只能铤而走险将计就计，纵容殷诺拜访还魂井，故意放他回到人间。因为冥夜还忌惮着白冽手里有殷诺完好的肉身，这个肉身比起内鬼更加让他忌惮，早晚祸患无穷。以白冽的手段，谋划越久，他的把握也就越大。因此必须尽快毁了这具肉身。
冥夜是出不了地府的，殷诺便只能作为鬼魂在地府里陪着他。于是他便借殷诺引出白冽和他手上的肉身，等到白冽将那宝珠取出，便寻机夺回殷诺魂魄，毁了肉身。这自然是一场赌博，所以我们的王此时在地府中，正面对着百晓镜，看着镜面上显示的人间的对峙，看着镜中殷诺无措的模样，他的心没来由地一阵慌乱，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欠缺考虑？派往人间的鬼差是不是太少了？冥夜想着想着，不由地捏紧了指尖。。。
镜中的白冽勾起嘴角，道：“无常，别来无恙。如今你倒是开始为那人卖命了。。。”他虽是对着无常说的，眼神却望着虚空处，便是知道冥夜定会站在镜前观看。
无常道：“星君，事已至此，何必再执着？殷诺已是地狱的判官，你强行为他还阳，有违天理伦常。”
“天理伦常？”白冽轻蔑一笑，他此时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竟好似一架傀儡一般。无常见了，怎么也想不起当初他在天上的风采。“你有空来劝我，不如回去劝劝冥夜，是谁违例算了天命？是谁在那车子的刹车上动手脚？你们不过是钻了天理的空子，假装顺应天道。。。。你们杀了我的殷诺，却和我谈论天理伦常？”
殷诺听到这才明白自己的死是怎么一回事。这场争抢早从太久之前便开始，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香饽饽。
无常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厉声道：“凡人白冽，立即交出地府判官魂魄！”
“无常，我当凡人太久了，想来你们都忘了白冽是谁了，今日便叫你们都记起来吧。。。”
白冽挥了挥手，那些念咒的道士立刻退出一部分冲出法阵外，木剑所指，草木皆如狂风卷过无一幸免。锁魂鞭打在剑上铿锵作响，似催命铃声动人心弦。不过片刻，便是一场乱战。
魂鞭不能伤人，木剑却是专门除鬼的利器。任你在地府当了多久的鬼差，最初都只是一介鬼魂。
因此虽鬼差法力要高深得多，却也只能僵持下去。
殷诺听见那引魂铃响，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便将自己推向肉身，他一边用尽全身的意志去抵制着那股力量，一边最后一次央求白冽：“你让我自己选，好不好？你让我自己做决定，好不好？”
他却不一定是不想还阳，也不一定是想着那群刚刚认识的朋友，更不是喜欢那了无生气的阴曹地府，殷诺知道，即使模仿得再像，人间的美，地府连千分之一都比不上，甚至，他并不是全然不喜欢白冽。
他只是想问问白冽：“你让我自己选，好不好？”
殷诺没有一刻如这般迫切地希望白冽能为他退步一次，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便只是白冽和殷诺的问题。无关其他。
白冽从来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权利。于是他才会逃走，如此而已。
殷诺看着白冽如他预想之中地摇头，看着白冽用看背叛者一样的眼神看他，终是无奈。
你摇头，所以我选择逃离，只可惜你从来不知道我曾无数次给过你机会，因为你只求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却从来不在乎我的想法。
那力量强大得不由殷诺抗拒，推着他一点一点地朝着自己的肉身移动，殷诺觉得那些原本毫无意义的咒语突然变成了一句句催促，数千个声音汇聚在一起，在喊他：“回来！”“回来！”
他失了意识，像是被困在一条狭小黑暗的小道，只能恍恍惚惚地跟着那声音的引领，往出口跌跌撞撞地走去。
那光分明已经近在眼前，但是突然便无限地飞速后退，他吃了一惊，回过神来，自己还飘在空中，而黑无常就站在白冽和他的身前，一把木剑穿透了他的整个胸膛，而白冽手上的引魂铃也被无常硬生生用指甲抓出了一条裂缝。
殷诺感觉那束缚已经不在，下意识地扶着无常连连后退。
无常一掌揪住他的脖子后，闭目皱眉，似乎想施法带他回地府，却只吐出一口黑血来。他胸前插着的那把剑开始往下淌血，滴滴答答地红了一地。
无常与一般鬼差不同，他是仙人出身，但是仙人的血也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