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er48(2 / 2)
围观的人群在问救护车怎么还不来,敏静看着宋在石一动不动的身体,身体下大滩的血迹,她知道情况非常不妙,恐怕是回天乏力。宋在石头部落下的位置是水泥花坛,他后脑勺的头骨大概已经粉碎,而体内脏器估计也是四方五裂。在李民勇按下善恩的号码时,报警人柳女士向致周复述了跟李民勇讲过的经过。柳女士称当时她正经过五号楼下,听到“嘭”的一声巨响,还以为是住在高处的居民往下扔东西,然后就看到是人,她说她胆子算大的,一边喊有人跳楼一边过去看,那男人没吭一声头就歪向一边,血立马从后脑勺流了出来,她在一分钟后就报了警。
围观人群被遣到警戒线以外,为了保护现场,李民勇没有去挪动宋在石,救护车和法医都还没到场,除了等待家属来,没多少事要做,致周拍了照,敏静仰起头,鼻子一酸。
他不是都同意要孩子了吗?为什么还要寻短见呢?
寻短见?
敏静脑袋嗡得一下,对自己的判断皱眉,在未调查之前,她不应该先入为主的下判断。
救护车不急不徐地来了,下来了三个医生,其中一个戴着手套稍稍检查了一番,对李民勇说这个人没了气息。善恩在一刻钟后跑进了银河公寓,敏静知道,善恩上班的地方比较近,善恩一定是直接跑了回来。看到善恩,敏静做好了安抚的准备,然而那个因回家没看到丈夫就哭着去找敏静的善恩,此时却在巨大的悲伤下忘了怎么哭泣。直到在宇来了之后,她才一发不可收拾的痛哭起来。
法医随后而来,勘验后宣布已死亡,头骨碎裂,多器官出血。
在法医要移动尸体的时候,善恩晕厥在地,同样悲怯的在宇抱着善恩,默默流泪。
等在旁边未离开的救护人员对善恩进行了苏醒治疗,醒过来的善恩撞向了花坛,这突然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李民勇,敏静,离得近的纷纷去拉,已经迟了一步,善恩的头撞得血流如注。善恩曾说,如果在石死了,她也不独活,那撞
向花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宇几乎疯了似的用手去捂善恩头上的伤口。没对在石起死回生的救护人员,抬起撞得头破血流的善恩进了救护车,开出了银河公寓。不放心嫂子的在宇要跟去,却被李民勇叫住。
“你与死者的关系是?”李民勇问。
“我我是他的弟弟。”
“你的名字?”
“宋在宇。”
“其他家人通知了吗?”
“父母在春川,还没有通知。”
“警察厅会派人去仁英医院看护安善恩,这里有些事还需要你在场配合调查工作,坠楼的原因,我们需要调查。”
在宇的表情有些僵,稍稍顿了顿说,“好的,辛苦大家了。”
“尸体法医会带走。”李民勇说。
“是。”
“带我们去家里看看。”
“家里吗?”宋在宇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了?”
“不知是否需要嫂子同意,我能作主吗?”
“这是警务工作。”
“好吧。”
在宇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带着李民勇他们进了五号楼的电梯,在电梯里,敏静说先去天台,她说在石不会是从家里的窗户坠楼的,李民勇同意先去天台。位于24层顶的天台,一上去,就看到靠右边小有规模的花园,遮阳网下的盆花,在阳光下姹紫嫣红,丈夫同意要孩子,这对于善恩来说,是给了她多大的生活热情,才能在短时间里打造了这样缤纷的天台花园。李民勇扫了眼那片花园,就走向了护栏,正像敏静担心的那样,有一处护栏松动,栏杆一头连在立柱上,一头掉在地上。致周在扑粉,又对地上的痕迹作了拍照、提取,李民勇在松动的护栏边蹲下来,看了良久,最后,他吩咐致周对那处护栏全部扑粉,对松动的接口进行拍照。然后,他站起来,往边缘又走了两步,右脚的鞋尖几乎悬了空,伸着脖子往下看。
“李警官!”敏静的心跳突然加快,不由自主的叫道,“别靠那么近!”
李民勇扭头看着她,没吭声的默默退回了几步。
从天台下来,在宇带他们去了善恩的家。善恩的家,就像任何一个温馨的普通家庭,窗明几净,屋内养着植物,在餐桌上,摆着摘干净的芹菜和撕成一条条的蘑菇,刨成丝的藕,灶台上的炖锅里,放着猪脚,还没有开始炖。
在沙发边,有一部手机,在宇说那是哥哥的手机。
李民勇看了最后的通话记录,然后将手机封存,房间的床头,有一本夹了书签的《阿拉斯加耸耸肩》
在李民勇回头又去看餐桌上的蔬菜和灶台上的炖锅时,敏静说:“这些应该是宋在石做的,善恩曾说丈夫能自理生活。”
“这就像在准备晚饭啊。”李民勇顿了半响后说。
在宇脸色凝重,让他们在沙发上坐,就给善恩打电话,想确定嫂子的伤情。
“你最后一次见到宋在石是什么时候?”李民勇开始问他。
“前天晚上。”
“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没打通电话的在宇不安的神色更明显。
“不过”他在沉吟了片刻又说,“哥和嫂子吵了几句,很快又好了。”
“为了什么吵?”
“我没太在意。”
“我看宋在石手机上最后的通话是今天下午一点十二分,是你打给他的。”
“是的,大概是一点钟吧,我给哥打电话告诉他晚上不来吃饭了,晚上有个应酬。”
“据报案的柳女士说,她发现有人坠楼的时间是两点十分,你一点多钟打电话时没觉察到宋在石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我说晚上不来吃饭,他嗯嗯了几声,没觉察到什么。”
“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车祸,去年八月份遭遇了车祸,为此哥有过数次自杀”
“自杀?”李民勇的眉毛一下抬得高高的。
“是的,他想死。”在宇的声音不太平静。
“为什么?”
“哥以前很风光,失去了双腿,他接受不了,在医院那段时间哥脾气很坏,常常把嫂子气哭,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不是要气嫂子,是气自己,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不离不弃,我也放弃了派到国外公司的机会,留在他身边常常照应。”
“你说他有过数次自杀?”
“是的,三次吧”
“哪三次?”
“我说的三次仅指我知道的,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可能更更多吧。”
“就说你知道的。”
“第一次在医院拔针管,绝食,第二次开了煤气阀,第三次是一月底吧,那次是想跳楼,这位警官当时也在”在宇说着看向正在作笔录的敏静。
“徐警官你在?”李民勇也看向敏静。
“是的。”敏静停下笔简短的说了那次的经过,末了又说,“不过,那次宋在石先生没有跳楼的意思。虽然我当时上到天台看到他的时候也以为他要跳楼,不过交谈之后发现他只是在欣赏晚霞。”
“是吗”在宇看向窗外,太阳被高楼挡住,显得屋内有些暗。
“在那之后”他望着窗外,沉吟着又说,“有一天哥跟我说,死亡只在一瞬间,却能结束无止尽的痛苦,想想很值得,这话,我不敢跟嫂子说,一直没有说”
在宇的言下之意,认为哥哥是自杀。
可是,准备着晚饭的,答应给善恩孩子的宋在石,为什么突然跳楼自杀,敏静想不通。
李民勇让宋在宇在笔录本上签了名,便招呼敏静和致周出去,他们决定先回警察厅汇报一下情况,再到医院找善恩谈谈。敏静不知道李民勇是怎么看待宋在石的坠楼,李民勇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不认为是一起简单的自杀。而在围观的人看来,这实在是简单明了的自杀,一个没有腿的人,很容易是个抑郁到疯狂的人,就像宋在宇传达的那样,死是解脱。
也许只有天台无声开放的花,火红的太阳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五点多钟,他们从楼上下来,宋在石的尸体已经运走,围观的人群都已散去,晚霞在西边的天空作画,深浅不同的金,浓郁厚重的红,可惜宋在石再也看不到。致周去收警戒线,李民勇站在宋在石坠落的位置,仰头向上看,敏静手抱着笔录本,眼睛不受控制的总去看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脑中反复回忆起那次在天台,自己蹲在轮椅前和宋在石说话,而他安静倾听的样子,如今想来就像做梦一样。致周收好了警戒线,准备回警察厅,她吐了口气,看了看致周开来的车和李民勇的车,随后走向致周开的公务车。
“徐警官,坐我的车。”已坐进车里的李民勇在喊她。
敏静愣了一下,看李民勇似乎有话要说,致周已经发动了车子,说了声厅里见,就先上了头。她坐进李民勇的车,系好安全带,李民勇发动车子默默开了一段距离后,自己没开口说点什么,却突然问敏静有没有话要说。
“有”敏静说,她觉得李民勇怪怪的。
“说吧。”
“
您觉得是自杀吗?”
李民勇摇了摇头。
“他杀吗?”
李民勇还是摇了摇头。
“您的意思是”
“这个到厅里再说,你没其他要说的吗?”
“么?”敏静眨着眼睛,不明白李民勇要她说什么。
“没有要说的?”李民勇斜过来一个眼神。
“不知道善恩西怎么样了”
“除了案子,说点别的吧。”
“说说什么?”
“住在五号楼17层的你,没什么要说的?”李民勇作着提醒。
“额”敏静一愣,想到自己说宋在石住在16层,她的楼下。
“你不会要说和17层的申智是门挨门的邻居吧?”李民勇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了申智以前跟我说过,她有个好朋友是警察,说的就是你吧?”
“你你知道了?”敏静动了动身体,讪笑着。
“真是没想到啊。”
“对不起,其实想想告诉您来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申智的关系的?”李民勇又问。
“那那个”
“那个晚上是吗?我生日的那个晚上吗?”
“内”
“申智不知道你工作的地方是警察厅吗?”
“她知道”
“她为什么不说和我的关系?”
敏静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申智为什么不说。
她曾猜测,申智之所以不说,是不想让她在李民勇面前说漏嘴,毕竟一个人暗自终结了怀孕这件事,是难以被原谅的。为这事,有时候她觉得申智真活该,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做好避孕。
“我终于知道你对我的态度为什么一夜之间变了。”李民勇眼睛看着前方,眉梢搭拉着。
敏静:“”
“总是对我笑的徐警官,第二天对我冷冰冰,那几天我的困惑”
“李警官”敏静向他看过去,“申智她对您,还是爱”
她想告诉李民勇,申智还爱着他,李民勇却笑着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徐警官,那晚跑来关心我伤势的我的前女友,如果——”他的语调缓慢,声音低沉,眼睛还是注视着前面的马路,“如果不是申智,徐警官你还会在看到后失约吗?我的生日过后,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呢?”
“李警官”敏静看着他的侧脸,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的假设,如今她已无法给个安慰的回答,她的心已被李允浩装满了。
“或者,她打电话的时候,我不让她到警察厅,也会有所不同吧。”他像无所谓敏静做不做回应似的,接着又说,“只是,还是会在某一天,你知道我和申智的关系,到那时还是会和我拉开距离的吧。十分里做不到40分钟的徐警官,其实一点儿也不弱,不仅是名好警察,好搭档,也是个不愿背弃朋友的人啊,我能说什么呢”
“啊李警官请您别说了”
敏静的眼睛湿润了。
“我很少说这么多话,这些是我的真心话,以后我不会再说了,所以徐警官你,不要有负担,今后”
今后会怎样呢?
敏静想,知道她是申智的朋友,李民勇也会像她一样,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