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施爱(1 / 2)
贺真能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还有姜禹砸墙的那一声闷响,最后是姜禹走出门的脚步声。
他的眼前什么颜色都没有,他只能感受到黑暗,眼皮仿佛是块石头,他睁不开眼,贺真不想睡觉了,他有些害怕。
“姜禹”
没人应答。
贺真想起那只猫,再想起自己说的那句话,他没觉得不对。
他一直不觉得姜禹爱他,爱一个人多难啊,那么沉重的字,怎能轻易说出口?
他以前好像是爱过别人的,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蒙一层灰都不够。
他爱过母亲,可后来也没有爱了,他爱过父亲,可他明白那只是记忆的沉淀。他爱过自己的老师,爱过同学,最后那些名为爱的感情,全都慢慢消失。
那谁爱过我?贺真想。
母亲,父亲,老师,同学,还是对着自己说爱的姜禹?
他不知道,也不确定。
直到高铖出现,他的眼神,他的行为,他的话语。高铖没有对他说过一句爱他的话,但他能感受到,高铖的爱和喜欢。
而姜禹,他无法感受到。
贺真很聪明,他不会被那些感情左右,也不会察觉不到表象之下的腐朽。
当他把那些名为爱的感情一层层剖开后,他能看到的,是一团乱糟糟的线,他说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爱,本就复杂。
他再剖开自己,是一望无垠的红色,红色是欲望,那他又想要什么呢?
他什么都想要,别人的喜欢,别人的爱,别人的夸奖,别人的赞扬,所以他会逆来顺受,所以他会一言不发。但其实他又看的很明白,所以,做完那些事,他回头再看,就觉得可笑,可怜。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一面在唾弃,一面在争取。
再多看看我,别移开目光,就当是最后一眼,带上你的赤诚,带上你的爱意,把你的血肉,都交给我。
他造了一堵墙,又高,又厚,将那些情绪全都拦截在里面,而外围是抗拒,是冷漠。
高铖敲敲门,姜禹敲敲门,他们说,我可以进来吗?
贺真摇头,你们可以在墙边坐一坐。
我也偶尔可以索取。
高铖的喜欢,姜禹的爱,融化了墙的表层,表层里是活生生的血肉,你还忍心继续吗?剥开他的伤口,让他流血?
姜禹进来了,他将灯按成暖光,手里端着一碗粥,“贺真,醒了吗?”
贺真擦了擦眼睛,慢慢的睁开眼,“嗯”
“我刚才叫你了,你都没有答应我”贺真轻声道。
姜禹正用勺子给他慢慢的颠粥,听到这话,说:“我刚才在楼下,你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
贺真不动作,姜禹便将他慢慢扶起来。
贺真的眼睛瞥向姜禹,看他弯腰,看他低眉顺眼,他忽然问:“姜禹,你爱我吗?”
姜禹重新拿起那碗粥,吹了吹送到贺真嘴边,“我不是很想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确实很爱你,但你,不爱我”
“爱,是什么?我是问,具体表现,就是,怎样才能称之为爱,姜禹,我不明白,我不知道”
姜禹呼出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叫爱,我只能告诉你一点,爱一个人,就是给他翅膀,当然,这是我的理解,关于这个问题,每个人的理解和答案都是不同的,它是没有确切答案的”又问:“贺真,你怎么了?”
贺真道:“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一直说爱我,但我……感受不到,姜禹,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姜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是温柔的,坚定的,他道:“那不是你的错,贺真,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爱一个人,还要考虑他的感受吗?”
“是的,否则你所谓的爱,有时就是伤害。就像我说的,爱你就给你翅膀,但有的时候,我会很想把那双翅膀折下来,那就是伤害,你懂吗?”
“好可怕,那也是爱吗?”
“对于施爱的人来说,算是的”
“我不能理解,既然是伤害,为什么叫爱呢?我觉得,很……”
“很害怕?换个说法吧,就像吃苹果,有人喜欢削皮吃,有人连皮带肉一起吃,有人喜欢切成块吃。爱也是如此,有的爱,是占有,有的爱,是欲望,有的……”姜禹看向贺真,“是给他力所能及的所有,还有的,是一双翅膀,再有的就是禁锢”
贺真把头靠在姜禹的胸膛,闷声道:“那我呢?”
姜禹想了会儿,轻声道:“你的爱,是不露声色,是沉默,是黑暗里的暖灯,是夏天的热风”
贺真看着姜禹,第一次发现姜禹这么温柔,他半站起身,将下巴放在姜禹的颈窝,小声说:“姜禹,你真好,你真好……”
姜禹给他顺气,手掌在他的背脊上,从上至下的抚摸。
“你不要沉默,你要像夜里的暖灯一样存在,明亮我,照耀我,你不要不言不发,你要表达,你要倾诉。是爱?是喜欢?是恨?是厌恶?你要告诉我,你不要顺着我,你要活着而不是死寂”
贺真问:“你说过的,你爱我一辈子,真的能爱一辈子吗?”
姜禹道:“我会的,你呢?”
贺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想说”
姜禹动作一顿,“嗯,吃饭吧!”
贺真道:“你是不是不高兴?”
姜禹摇头,“没有,我……”
“我刚才也很不高兴,就像你现在这样”
姜禹不知道怎么的,贺真又把话绕回了原处,说:“那我还是向你道歉,好吗?不过,你也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