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饭（2 / 2）
谢澜小脸一皱，纤细的身形往回缩了缩，没再吭声。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儿，谢澜看秦落没有特别不方便的样子，倒也放下心来，不再提些有的没的的建议了。可没过多久，秦落自己倒把刚才的话给忘了，主动开了口，声音里难以抑制地浮着点不爽：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秦落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实在酸得露骨。
她们才刚有交流不过一两天，谢澜就能说出这般关照的话，显然是对别人好惯了。
谢澜听她这么一问，心里立刻大叫：当然不是！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于是变成了丝丝绯红，爬满了脖颈和耳根。
落落为什么要这么问呢？她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吗？
也是，她不是说过了吗？她不记得自己了，当然也不会记得四年前那件事了吧。
毕竟喜欢她、跟她表白的人那么多，她凭什么非要记得自己呢？
谢澜没那个勇气对秦落说“我只对你一个人好”，然后再遭到一次拒绝，更没法当着她的面说谎。她只能低头盯着食堂地砖间的缝隙，琢磨着从哪条缝里钻进去比较好。
秦落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心里一声叹息：果然……
她实在不该期待什么的。
行吧，既然如此，既然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那我也不客气了。
“谢同学，”秦落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筷子搁在餐盘上，冲谢澜抬了抬下巴：“不行，我还是手疼，你喂我。”
谢澜惊讶抬头，眼睛倏地亮起来：“好的！”
说完，从座位上起身，笑着向她走来。
秦落看对方突然凑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着慌了。
“你干吗？”她警惕地往回缩了一下，左手挡在胸前，紧紧盯着她质问道。
谢澜笑容一僵，指了指她身旁的座位，红着脸说：“我坐过来，是不是方便些？”
秦落：“……”
好像的确方便些。
她僵硬地快速点了点头，左手放回腿上，手指紧紧攥成拳，心里骂自己：秦落啊秦落，你瞎想什么呢？瞎紧张什么呢？！
没等她骂完，谢澜已挨着她并排坐下，筷子尖灵巧一动，第一口菜送了上来：“老师，‘啊——’”
秦落和眼前的西兰花大眼瞪小眼片刻，目光顺着筷子右移，飘到了谢澜小巧白皙的手上。
她喉咙一动，咽了咽口水，赶紧收了目光，如临大敌地继续死盯着那块绿色蔬菜，迟迟不肯张嘴。
谢澜心里奇怪，刚才她偷偷观察秦落，明明这道菜动的最多，她还以为她喜欢吃这个。现在却不肯吃了，怎么回事？
她就着这个现象略一思索，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服务”还是不到位，菜离嘴太远，不能让老师一张嘴就吃到。
于是她筷子尖往前一挪，夹着西兰花在秦落嘴唇上碰了碰，语气温柔道：“啊——”
秦落一惊，本能张嘴把东西吃进去，没怎么顾上嚼，囫囵咽进了肚。
谢澜眼睛弯弯地笑了：果然是这个原因。
接着，她又端过粥碗，拿勺子舀一勺，在唇边试了下温度，然后凑到秦落唇边：“啊——”
勺子柄短，为了能递到“爱偷懒”的老师嘴边，谢澜的身子也不自觉地贴近了些，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蹭到了秦落的，呼出的气息也暖暖地扑到了秦落脸上。
秦落心跳加速，忙扭过头避开，急道：“我饱了！”
谢澜一双秀眉微微蹙起：“啊？老师你吃的好少啊，不舒服吗？”
秦落往旁边挪了挪，打哈哈道：“我减肥。”
谢澜又凑近一点，上下打量她一番，歪着小脑袋，半认真半开玩笑道：“减肥？哪里来的肥？”
秦落吝惜地伸出根手指，点在她鼻尖上，把她凑过来的脸推开：“回去吃你的吧。”
谢澜闻言，不甘心地看了看桌上那碗惨遭主人抛弃的粥，又不死心地看了看秦落，见对方态度坚决，只好作罢，怏怏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把一碗相同的瘦肉粥喝了个干净。
秦落看她吃的香，自己也想继续吃。可惜刚刚她才打着手疼的名号，从对方那里索要好处，现在又自己动起手来，岂不让人家看笑话？
于是她盯着眼前冒热气的粥，心下一横，左手端过餐盘，把里面的剩菜全倒进了粥里。
对面的谢澜睁着大眼睛看她，秦落从那双无辜的眼睛里，明明白白读出了“你个坏人怎么能浪费粮食”的意思，心烦意乱地右手托腮，左手拿起汤匙，在颜色奇怪的粥里乱搅起来。
谢澜没有责怪她浪费粮食的意思，只是惊讶于她孩子气的举动，让她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一到自助餐厅，总喜欢把各种饮料兑在一起，还要像模像样地算好剂量，再用筷子搅拌均匀。稍微尝起来味道像点样子，就觉得自己简直天才，将来不去当调酒师，都是屈才了。
想不到秦落这么大了，还喜欢干这种事……真是好可爱。
谢澜的心里灌进股暖流，拿起自己的勺子，到秦落面前一团乱麻的碗里，舀了勺不明液体，放到自己嘴里细细尝着。
秦落惊呆了，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谢澜不以为意，咂咂嘴笑道：“好吃。”
秦落：“……”
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吃她做的黑暗料理，而且居然还能笑着说好吃。
秦落突然鼻子一酸，莫名感动起来。
谢澜是真的很好，很暖。
她心里起了个念头，想到或许四年前那一回，谢澜并非有意开她玩笑，而是……
秦落心里一紧，本以为已经被自己彻底掐灭的希望火苗，不受控制地又窜了起来。
于是她轻咬下唇，喉咙一动，艰涩出声：“谢同学……”
谢澜：“嗯？”
秦落沉默片刻，终于停住了搅粥的动作，抬头看她：“你记不记得，四年前有一次……”
谢澜手上一顿，睁大了眼睛，身体坐直，紧紧盯住秦落两片翕动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