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2 / 2）

宫里谁发布的旨意？周帝死了，那新君会是谁，我还需要再嫁过去吗？

“……宫里……那么旨意是谁下的？”

“自然是新帝，也就是之前的储君。”似乎是察觉了我的心思，奚峡微眯了眯眼，表情中带着莫名的讽刺，“另外，这三个月内因宫中要守丧，迎亲之礼也需延后。不过宫中已为公主安排好驿馆，就委屈公主暂时移驾了。”

“……驿馆……”我凝视着奚峡的表情，敏锐地感到有哪里不对劲。

以我公主的身份，就算要暂住驿馆，也绝非寻常规格可以接驾。好比当初奚峥来访南朝时，南朝便提前两个月就开始挑选他下榻之地。然而此时周帝刚刚驾崩，北朝为何会提前就准备好了我的驿馆，他们怎知道皇帝偏要在这时驾崩呢？

莫非……我猛地睁大双眼，一个恐怖的念头划过脑海，忙向奚峡道：“你们……你们早就知道周帝要死了！你们对我们封锁了消息？”

“请公主注意措辞，您应该称父皇。”奚峡轻声呵斥，却并不严厉，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确实，父皇半年前就已病重不能理政，这半年来一直是皇兄监国，但因为是战时，自然要对外封锁消息。大约两个月前，父皇病情加剧，已是晏驾之兆，所以我们才决定停战，毕竟皇兄继位，大军在外总是不妥的……”解释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坦言相告，“正好皇兄也属意公主，便代拟一封国书，命我军和谈时记得索要公主。”

我愣愣地看着奚峡的嘴一张一合，到后来已听不见他说的任何一个字了。头晕目眩像浪涛般将我吞没，让我无论怎么挣扎，都呼吸不到一口空气。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是北朝会忽然息兵的原因！

不是为了和亲而做出让步，是因为新君登基，有诸多势力要处理、平衡或铲除，奚峥需要稳固的军权，他们其实也根本不想再打下去了！而我……而我只是这场计谋附带的战利品，周帝那张要我这有夫之妇做未来太子妃的荒唐国书，根本就出自奚峥之手！

“我……我杀了你们！”最后一丝理智崩溃，我被刻骨的恨意所吞没，一脚撞翻放着丧服的矮几，直朝奚峡扑去。“我要杀了你们！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纤长的手指扼紧奚峡的前襟，精致的指甲几乎崩断，可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想用双手掐死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又被轻易制住。

奚峡出身行伍，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我的两只胳膊。我拼命挣扎，同时泪水滚滚而出，满心满脑只有一个问题，情不自禁地大声斥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跟你们毫不相干……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的人生、心爱的夫君、生活的故土，就这样被一个骗局全部葬送了。而我那天真的父亲，还以为是奚峥看上了我才开出和谈的价码，欣然将我拱手送人。

双手被缚到背后，我无法转身，只能扭着脖子仰视奚峡的脸。然而他年轻的面庞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和怜悯，只是冷冰冰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南齐积弱，便会任人宰割，如此而已。”说着一把将我推开，大踏步步出账外。

我踉跄几步跌到翻到的案几边，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委屈打压地再也站不起来，终于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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