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扭楼(2 / 2)
程显听眯着眼睛想,她不会其实也很缺钱吧?
这一关设计的确实有些刁钻,从金线的分布情况来看,想靠敏捷身手不触金线绕过去是不可能的,唯一可取之法,大抵只有逐个毁掉金铃铛。但若以锐器飞剑击之,必触响铃铛,只能拿真气震碎,这铃铛成百上千,结结实实是在拼真元。
够损的。程大掌门识时务者为俊杰,背着手往后退了一步。
琵琶女不紧不慢地把缠在手上的弦一点一点解下来,古往今来拿琴弦或丝线一类为武器的不在少数,但大多会在弦尾再布置上一些器物,否则单有空弦,极难发力。她这弦当真是刚从琵琶上拆下来的,程显听一时也想不清楚她打算怎么用,索性只等着一会儿看。
若是换他,说不定会御剑起来,一手托着铃铛,一手拿剪子慢慢把金钱全剪了,虽然费耐心又花时间了点。毕竟震碎铃铛后想通过,金线一定不会造太牢固,万字扭楼这活动最开始不过是场竞技,该是点到为止的。
始料未及的是,琵琶女竟从储物袋里重新取出了她那把黑檀木的螺钿琵琶,不紧不慢地开始上弦。程显听诧异地想道:我看你一会儿怎么站着弹琵琶。
结果,让他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琵琶女屈腿腾空而坐,抱紧了琵琶!她裙下的两条**叠着,修长而舒展,像是端坐歌台之上,翘起的那条腿,正露出鞋面上那一点点绣花来。*
扪心自问,程显听觉得他做不到这个姿势。
琵琶女浑然不觉程大掌门望向她的眼神里已隐隐带出莫名敬佩,略一侧头说道:“烦请程掌门后退。”
程显听老实地后退一步。
琵琶女面无表情道:“退到我身后。”
确认了程显听退至自己身后,琵琶女葱板样的五指放在弦上轻轻撩拨两下,然后,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骤然凌厉起来!纤细五指雷霆般拨动四弦,铮铮之音若铁马冰河,疾风骤雨般朝着铃铛冲撞而去!
饶是她先弹了两声给人以心理准备,程显听还是被肉眼可见的音浪震得险些后退一步。只见三声过后,金铃铛碎得遍地都是,屋内上千个金铃,竟无一漏过,尽数击碎!
望着眼前只剩下金线的屋内,程显听由衷鼓掌,“精彩绝伦。”
“言重。”琵琶女站起来,不温不火地回句,又开始卸弦。
程显听其实没太弄懂她把弦卸来卸去的意义何在,但万一人家就是享受这一过程呢?他没插嘴,几道真元之剑斩断完金线,再回过头一看,琵琶女也重新把弦缠回自己手上了。他颔首,也客客气气道:“请吧。”
后面这段路一直保持着明亮的光线,亮光都从两侧照过来,使得琵琶女陷在阴影的那半边脸上显出些许老态来。程显听当然见过不少年纪虽大,却鹤发童颜、神采奕奕的修士。但她和他们不太一样,那不是阅历的迹痕,而是岁月真真亲吻而过毫不留情刻下的苍老。只不过她年轻时倾国倾城,老来才能同样美貌罢。
在这样一个时刻,程显听无征兆地想到了程透。
他年轻的小徒弟,年轻的男人,像是新累着碎雪的青松。和自己漫长无比的生命相比,即使是修士的他,一生也太过短暂。他们终有一天会分离,像天下所有散场的宴席。那时他能看到他眼里的光芒暗淡而去,像一颗星星的陨落。
如何不叫人肝肠寸断,痛心疾首?
在静谧的隧道里,程显听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一声出来,琵琶女和他自己好像都有点被吓到,处变不惊的女人立刻停下脚步,扭头问说:“程掌门,出什么事了?”
“不是,没有!”程显听干笑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想事情出神了。”
琵琶女放心下来,两人继续前进。这长长的隧道不知究竟意义何在,程显听脑袋一抽,搭话道:“昭情君是个怎么样的人?”
琵琶女若当真就是秦可竽,这话问的,可就有点欠揍了。程显听暗骂自己慌不择言,只听琵琶女回答道:“好人。”
程显听一愣,索性放开了满足好奇心,“你就是秦可竽。”
“我没说我不是。”琵琶女弯弯绕绕着答道。
实际上,他很想知道秦可竽当年是如何与昭情君焦可然翻脸的,可惜真说出来有点打听家长里短的意思,况且秦可竽一把火烧干净,显然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们从前,真问出她未必会说,更何况,在没亲口承认前,程显听仍不会全然将她当成是秦可竽本人。
万一她是在这儿逗乐呢?
思量半晌,程大掌门继续道:“你认识药师吗?”
“岛上没人不认识。”琵琶女淡淡说。
程显听弯着眼睛一笑,“我却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你的怀音楼和药师的药寮,一个在仙宫最西,一个在最东。”
琵琶女眉眼不动,“巧合罢了。”
程显听不置可否,接着道:“你和花匠呢?”
“曾是好友。”她惜字如金,但每句话能提炼出来的信息也不少,程显听心道一句果然,说道:“现如今?”
“分道扬镳。”琵琶女道。
倒不奇怪,花匠现在还是跟七目村人混在一块儿,同药师是挚友,断是不会夹在两人中间,只能挑一面儿。指不定还做过什么对不住琵琶女的事,要不今天进扭楼前,她怎么压根不靠近琵琶女呢。
这个发展让程显听一下子联想到了话本里的某些情节,他赶紧眼观鼻鼻观心驱散龌龊思想。眼下不眠集主要人物都有了答案,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尚不明确。
陵宏究竟在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的名字大多是同秦联系在一起的,但程透提过,他和药师似乎也关系非凡。
这一趟收获不少。程显听暗暗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