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经别（2 / 2）

当时他本就想查探京中异种一事，再捎上治病，便顺理成章地入了京，却阴差阳错遇到魏椿，变成了上门女婿。

在京数月，江雪祁也算是往来了不少高官权贵，只是他身无官职，人微言轻，处处受阻，对异种的了解多半也只能靠魏椿。后来又被小将军找上门来，行事多了些顾忌，能办的事就更少了。

“公子的行囊已经打点好了。”金杏生得端方秀丽，一开口声音却比寻常女子低沉许多，旁人初听总会觉得有些怪异，“药也单独装上了。是否即刻动身前往公主府？”

江雪祁点点头，道：“走吧。”

白水关外城中。

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牵着货车前的马匹，走到一座行商落脚的客栈楼下，左右看了看。

半个时辰前，银盏在白水关门处下了马车。而霍九拉着车中的异种，一路走到了那家挂有福源客栈牌匾的店下。

也不知江雪祁是未卜先知还是单纯的防患于未然，那身伪装用的衣服给他多置办了两套，都带在了车上。原来的斗篷和鞋子早就不知丢到何处去了，现在换上新的，他又人模人样地混到了街上往来的商队中去。

白水关距离京城已有近一千里远，一路奔波而来，马都换了好几匹。

街上的蛮族面孔多了不少，甚至间或能看到押送着异种的车队。因而霍九即便在此处暴露“本体”，也不会引起太大注意。离开白水关后，只要再往北行几个时辰，便能来到诃赞人的地界。那里四处都是荒山与草原，距离诃赞人原来的上都又还一段距离，人烟稀少，到那时，他们便完全自由了。

银盏说江雪祁原本的安排是让他们在白水关城内歇息一晚，客栈老板也已打点好，只要出示他身上的木牌即可住店。

霍九不太熟练地从怀里摸出那块木牌，只见上面刻了一个“江”字，边框雕有细瘦的草叶图案。他低头定定看了许久，拇指沿着那枚字的笔画抚摸了一遍，又把它重新收回了怀里，翻身坐到马车前，执起了缰绳。

这几日，他还学会了赶马车，赶车赶得银盏都称了一句好，就是不知道这门手艺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

他一扯马头，车前两匹马便抬起蹄子转弯往大道上走去。感到车动，车里倒是传来了一个活力十足的声音：“小霍！怎么走了

？”

“不休息了，直接出关。”霍九道。

身后有扒车帘的动静，霍九低声斥道：“别出来！”

现在天色不早，这人要是探头出来，就是街上一盏行走的灯。

鹿——其实他有名字，刚有没多久，说是林家老爷给他起的，叫兰茸。兰茸自己很喜欢这个名字，虽然是汉话他也不懂是什么意思，还总想让霍九叫，霍九敷衍地念了一次，之后也没用这个叫过他。

霍九一直对兰茸不太客气，实则是这鹿要是认为一个人可信，便会自来熟得厉害，热情得难以招架，若是对他客气了，这一路就别想清静了。

身后车帘不动了，声音还是不依不饶的在响：“小霍，我还没和你说呢，我的角是怎么回事。”

“出关再说。”霍九道。

霍九的打算是趁早出关，搞明白这只傻鹿到底碰到了什么人，又被动了什么手脚，想一想有没有办法解决他这浑身发光的毛病，想不到就把他藏到安全一点的地方，等他的族人来找。

然后自己就赶快离开——

离开，离开之后去哪里？

他本来可能会先找一个风大的夜晚，好好松松筋骨，舒展一下他的翅膀。然后去找几个人，找得到就见一面，找不到就算了。之后，再回“家”……

但此刻他心里第一个出现的，却是江雪祁那张被雨水打湿了的脸。

七月初七那日发生的许多事，他还没有明白。包括那些突然发疯的异种，包括江雪祁在雨中的某个时刻看着他的眼神，包括他心里陌生的感情。

想到这里，车上的男人松开了握缰绳的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颈后——那里留有一个已经淡得快要摸不出起伏的伤口。

江雪祁之后有什么打算，并未告诉过他。但霍九直觉他很快就会来西北，为了找他十分在意的那个人。

霍九垂下眼，只觉得心中的情绪十分异样。

城内道路修得不太平，车厢时而颠簸，霍九身后翅膀动了动，调整了一**形。他抬起头，重新拉好缰绳，专心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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