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驯养（2 / 2）

江雪祁不知自己脸上该做什么表情，闷闷地道：“是我不好。你不要再说了。”转过身去，蹲下了身子。

冯英只好跟着他蹲下来。

月光也穿过树枝的间隙落下，坦然地镀上江雪祁的脸庞，看去像隐了光华的白瓷。

追了一路，诸般辛辣愤恨情绪都已经尽数褪去，冯英看出了神，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山中初遇那晚，连江雪祁伸手揭开了那人毡帽的动作都没留意。可下一刹那，江雪祁脸色一变，竟是万分骇然。

冯英连忙转头看去，只见那帽子之下，竟赫然是一张满面发绿的脸！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张脸只有嘴是常人模样，其余的眼耳鼻，都仿佛被一层灰绿色的皮封住了一般，只留了个五官轮廓。

冯英面色一凛，扯着江雪祁就要起身，那人却果真没“死”，大嘴一张，竟从中伸出一条奇长无比的黑紫色舌头，直面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冯英立刻抽剑出鞘，寒光乍现间，那舌头便断成了两截。与此同时，林中好像掀起了一阵怪风。冯英来不及留意，他慌忙地扶住方才急退半步险些跌倒的江雪祁，要去察看他的情况——可惜，他出手仍是慢了。江雪祁脖子上已然多了一道被舌头舔过的黑印子，边缘泛起了诡异的紫色。

冯英心中懊恨至极，要抬头看江雪祁脸色时，却发现他怔怔地看着另一边。

他顺着江雪祁的目光看去——在月光照不到的一片黑暗中，立着一个背后大张着两只翅膀的人影，被风刮到半空中的枯叶，还在旋转着徐徐下落。

冯英几乎瞬间就认出了眼前的是什么家伙，脸色一沉，搂着江雪祁肩膀的手都紧了几分，剑也抬了起来，剑尖落在视平线上。

那只异种没有理会他的示威，只是一步步朝这里迈过来。终于，他走到了月光下，江雪祁也有些难以置信地开了口：“……霍九？”

江雪祁从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会与霍九在这种情境下重逢，可如今乍然见到，心中竟升起了一阵再见故友般的亲切。

冷淡的月光里，霍九上半身仍是那副模样，半长的黑鬈发披着，胸膛敞着，双翼半悬在肩后，身上也没有新伤。不过他的下半身不再披着块破布了，而是套上了一条用皮带扎紧了的裤子，裤脚长至膝盖，同样用绑带绕上了几圈。

那条皮带也不光起个束紧作用，右侧还像寻常诃赞男人身上的一样，做了口袋和皮扣，

挂上了两把收在鞘里的短刀。

霍九看了冯英扣在江雪祁肩膀上的手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放开他，不然他就要死了。”

冯英来不及为这个怪物会说汉话感到诧异，侧过身子把江雪祁护到了身后，紧紧皱起了眉，剑尖直逼到了霍九的咽喉前。

“他脖子上的这个，”霍九好像也不在意那动一动就能割破他喉咙的明光宝剑，似乎这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只是拿眼神示意了一下，“有毒，你解不了。”

江雪祁偏过头看着霍九，他表面一派平静，那双暗金色的眼里却仿佛在跳着一团被压抑着的火。

他直觉，如果霍九愿意，其实可以直接把冯英撂倒在地，只是没有这么做而已。

冯英很是不甘，但想起江雪祁脖子上的那块黑印，又害怕真的出什么问题。他眉头仍然紧锁着，却听到江雪祁轻轻道：“冯英，你放开我吧。”

冯英长呼了一口气。

江雪祁没有硬要挣脱他，打着商量的语气道：“没问题的……他不会伤害我。”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冯英微微侧过脸，语气有所松动，“你……驯养了它？”

江雪祁和霍九对视了一眼。在这一眼里，他竟然感觉自己好像和对方达成了某种默契。

“……不错。”江雪祁道，“他会听我的话。”

霍九居然也依言垂下了眼睫，摆出了一副顺从的姿态。

冯英忍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放下剑松开了手。刚退开一步，从他怀里出来的江雪祁就被那异种一把揽了起来，转身横抱在了怀里。

冯英站在原地恨恨地盯着对方的背影，剑柄握在手心几乎要硌出血痕，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尖锐的妒意来。

而那异种连头都没有回，翅膀一扇，眨眼间便失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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