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马车终于穿出了狭窄地小弄堂，奔走在一条宽敞且路人甚少的大道之上，然自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虽远了些，却仍未中断，季衍邪魅一笑，目露精光，忖道：也不知道这两位姑娘是得罪了何方神圣，竟然自打了进了榆攸城便被盯上了，当真是有意思的紧。她记得穿过这条道，过了座桥，绕个弯便是城门了。虽绕了些许路，但好在甩开了一段距离，出了城，自是方便动手了。她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杀意，仅一瞬，便被她压了下去，她自怀中掏出一个极丑且滑稽的年画娃娃面具覆在了脸上，遮住了她满脸显眼的细布。

林兰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未察觉到她这一举动，只是自言自语般的道了句：“可粟思姑娘的药不能断，榆攸城距离下一个城池尚有几日路程，不可再等。若是断了药汤，则是前功尽弃。”

“莫要啰嗦。”季衍低呵一声道。不等林兰雪做出回应，略一施力，将她轻巧地推到了车厢内。

“林姑娘且呆在车内，勿乱动。”自车笭外传来一声含着不悦之情的警告，林兰雪顿住了起身的动作，盘腿靠在车厢之上，神色忧虑地默默注视着穆维誉。

马车颠簸了一下，有一包东西应声落在她怀中，她慌乱地用手去接，入手轻盈没多少重量，她放在手中掂量了下，又隔着外头的油纸摸索了几下，硬邦邦的有些硌人，她又放置鼻端轻嗅了几下，一股腥臭之味瞬间冲上脑壳。

她呛了几声，这似曾相识的气味，难道，林兰雪心中一凛，莫不是……她如是想着，手捏住油纸的几个角落迅速又不失谨慎地拆卸了开来。

果不其然，其中包裹着正是她费尽心思也采买不到的龙落子。观其色泽与质地皆是上乘，他，季衍到底从何处又是何种方式，得到龙落子。换句话来说，这人是何方神圣？

“是从你们之前去的那处大宅子里盗取的。”车笭外的人似是感受到了车内之人的疑惑，体贴地解释道。

分明是梁上君子，可季衍说得却正气凛然，全然没有身为梁上君子的愧罪感，反而带着些小俏皮，好似本就是她自己的东西一般。

林兰雪顿觉不知所措，连车厢内本闭目不语的穆维誉都微抬眼帘，古怪地隔着车笭看向了车外赶车之人。

不管究竟是靠哪种方式取得的，总之解决了燃眉之急，林兰雪将药材重新包裹好，刚要放置于车厢内的药格之中时。车外又传来了季衍的声音，她道：“林姑娘，请将所有物件，收拾妥当，贴身放好。”她低沉的声音之中，透着往日少有的严肃认真。

隔着车笭无法看到她的神情，林兰雪无法判别她话中之意，也无法理解究竟为何出此言，但她知道季衍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当下按照季衍所说的要求，将所有药物自药格之中取出，妥善存放于一个包裹之中，忽然马车一个倾斜，林兰雪与穆维誉齐齐向后仰去，狠狠地撞在了车厢木板之上，又被弹起，重重地跌落了下来。揉了揉被撞得发疼的部位，本欲掀开车笭兴师问罪的举动被隔着车笭轻轻搭在车笭之上的手阻止了，透过车笭上的缝隙，隐约能看到季衍高举着手轻搭放于车笭之上的身影。

眼见得城门就要眼前，过了这座石桥便可到达，季衍当即扬鞭狠狠抽打了马匹一下，催动它加快脚程冲上了石桥，不想一道身影闪现在石桥尽头，季衍避无可避，本能的往后勒紧了缰绳，制止了马匹向前奔跑的脚步。相应的车厢内的两位佳人也遭了罪，季衍本人倒是仗着雄厚的内力，四平八稳的端坐在马车之上，未受到丝毫影响。她眯着眼睛，不悦地打量着那道鹅黄色身影。

身后传来林兰雪的闷哼声，紧接着车厢内一阵晃荡，听声响，内里之人似是要探出头来兴师问罪的即视感，季衍忙蓄上些许内力，将右手悬放于车笭之上，顿时薄薄的竹帘似巨石般沉重，无法轻易地掀开，这便轻巧又不动声色地制止了车中之人。

林兰雪何等聪颖，见得轻盈的竹制帘子像是灌了铁一般沉重，无法掀开，自是明白季衍在告诫她切勿乱动，遂垂下了手，放弃了掀开车笭一探究竟的想法。她向着穆维誉点了点头，示意无碍，让她放心后，偷偷地趴在一旁，透过竹条之上的缝隙，张望着车外的情景。

季衍左手勒住的缰绳并未松开，反倒是往里拽紧了几分，右手维持着悬放在车笭之上，侧着身子及其不自在的姿势，冷眼看向桥尽头那道人影。

而桥下之人亦在抬头仰视着季衍，那藏在透着滑稽的年画娃娃面具之下的一双深邃的双眼，似深渊般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不可否认这是一双令人只一眼，便无法忘怀的双眼，此刻那双眼之中透着令人胆颤的杀气，仿佛一只蛰伏的恶狼，下一息便会直扼脖颈，一口咬断。

季衍看着那似衣着单薄，颇有些像是风中飘零的残花般柔弱的人儿轻咳了两下，细布下的眉头紧紧皱起，美人儿病怏怏的赏心悦目，美虽美矣。但那略显病态苍白的脸庞之下，似是一条收起了毒牙的蛇，此刻正打量着猎物，随时准备用她带着剧毒的獠牙，给予致命一击般，更贴切的说法，大概可以概括为四个字：蛇蝎美人。若是再精确点，该是有着阿尔忒弥斯外表的美杜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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