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季衍一笑道：“好。以此为信号。”言讫她轻抿唇齿，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今日的子归城东城门外，想要入城的人群赶着日落闭城门之前急不可耐地涌入城中，然则近些天里，从榆攸传来了三个逃犯的通缉令，害得他们入城不得不接受繁杂地检查。有些人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心中更是着急，谁不想赶紧吃上一口热汤饭，美美地睡上一觉，慰劳下旅途的劳顿呢。然而守城的士卒，却是不见得有一丝怠慢，分明检查了整日，也不见他们脸上有一丝疲劳感，反而睁大了眼睛越发精神抖擞起来。

王武排在队伍的长龙之中，时不时地探头望向龟速挪动着的人群，急躁的额上直冒汗，他是到子归城送货的。若是不赶在今日入城，会让东家在客人面前失了信不说，这批货怕也会报废了。他这个月的工钱，怕是会遭到克扣，弄不好，一不小心，会失了这份活儿。

他那长兄，自年前入了伍，后随之去了扶章，信讯全无，家中上下十余口人，全靠这份微薄的月钱过活。前面的队伍向前移动了一些，而到他这却不见有任何往前移动的迹象，他忙探出头去查看，到底是什么导致的，为何到了他这没有动静了。突然背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似是蚊虫叮咬般不痛不痒的。只是耳边响起的风声让他有所察觉。

他立马回头，入眼是一双如深渊般幽深的双眸，再一看，好家伙，不只是眼睛黑，连脸都是黑得跟碳里滚了一圈似得，王武瑟缩了一下，他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唾沫，惊恐万分地道：“敢问这位壮士……”

他的视线往下一瞥，但见此人衣着一身洗得泛白的灰色道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看不出身形与年龄，该是壮士吧？又或者该称之为道长？

正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对方微微露齿，一口白净透着亮光的牙齿，像是一匹孤狼般狡黠地道：“得罪了。”

王武一头雾水，在他仍在疑惑之时，这位长相怪异的少年人，忽地一把夺过他身后搁置着的一包货物，拔腿便跑。

“抓贼啊！”王武当机立断地喝道。包裹上的花纹，这可是东家让他送到子归曾记商铺的货物啊！万不可弄丢了，“快抓住他！”王武又嘶吼了一声。

他的喊叫声，如平地之中炸开的响雷，在嘈杂的人群中炸开，被惊到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向着声响来源瞧去，但见一道身影如游龙般矫健地游走在拥挤的人流之中，格外的显眼，却无一人看清此人的面容。不远处还有一位跳脚焦躁的大汉。尚不明所以的人群当中，有人遵从本能，率先动了起来，朝着那道人影追去。

本井然有序的队伍，因着骚动，随之乱了，此处的骚乱自是引起了守城士卒的注意，有个像是头似的人，放下手中的水碗，朝着几个正在核对入城百姓鱼符的士卒努了努嘴。

得到示意的几个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有两人将手中的鱼符交给了同伴，紧了紧悬在腰间的刀，推开拥挤的人群，阔步走了过去。

“何人在此喧闹！”陡然一声暴呵，气势雄浑，震得人随之一抖，三魂七魄都散了大半，慌里慌张地让开了一条路，生怕得罪了煞神。

王武看着士卒一步步朝他走来，像是看了天兵天将踩着祥云而来，他扑上去拉住了士卒的衣袖道：“两位差爷，有人抢了我的行囊。”

士卒闻言怒然地道：“岂有起理，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敢在城门口为非作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另一个士卒则一路小跑到今日当差的主事人旁，贴耳嘟囔了两句。约莫头模样的人，手中的茶碗一抖，泼出些许汤水，道：“此话当真？”

“做不得假。”贴心相告的门卒神色严肃地道。

“快，关城门。”管事的人也顾不上再装模作样的偷懒喝茶，一摔茶碗，厉声道。

“这……”城门外本就失了耐心，焦急盼着入城，却迫于士卒的威仪，表面上安静，实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人群一时之间炸开了锅。

王武脸色煞白，面露死灰，本还抱有侥幸心理，能赶在日落之前入得城，然现今丢了最重要的货物不说，连城门都将入不得。别提有多五内如焚，倏忽间他听到有个低沉的声音不满地抱怨道：“一群看门狗，为了自己不被问罪，竟然不顾入城百姓的死活，白瞎了那些俸禄，不就是当对了狗，便狗仗人势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若我说大家一起冲上去，涌入城中，若他们捉拿我们，便将此事闹大了，他们擅自提前关闭城门，对峙公堂之上，亦失责在先，大不了我们受些皮肉之苦。要是运气好，没被捉拿，混入了城中，岂不是正好。”

不知是谁在说，跟谁在说，这一个一个的字眼落到了王武耳中，是沙漠之中的绿洲，沁入他心脾，一声声扣在他心底里。诱惑着他，振臂高呼了一声：“尚未日落凭什么提早关了城门！狗官，仗势欺人，大家伙别怕，我们冲进去！子归是都府之所，我就不信了，他们能只手遮天！大家有胆的，一起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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