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相对于众文武的感慨万千,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王则是眼中一黯,九郎过于耀眼了,若不压住她的光芒,怕是至此以后世人只知曜太子而不知天子。他又扫了眼不逊于穆维誉的少年将军,一抹算计划过眼底,此人,或可一用。他的眼角一挑,望着少年将军,开口打破了殿中的宁静:“明威将军。”
被帝王蓦然点名的季衍,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迅速地迈出一步出了武官行列,双手持笏,身体前倾行礼拜道:“陛下。”
“可曾适应姑瑜的繁华?”曜帝唠家常般的关心道。
能被当朝帝王在威严的朝堂上关怀的询问家常的臣子,试问举朝还有谁有此殊荣,帝王的这一询问,不免让部分人眼红。
季衍不知堂堂大曜天子缘何会在谈正事儿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找她扯西皮?她想起闻轻逐跟范柏舟在她入朝堂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收着点性子,别再朝上胡来。她闻言照做了,可,没人告诉她,天子找她唠嗑的时候,她如何应对?
好在她还意识到这是在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上头端坐着一朝天子,她随机应变地答道:“姑瑜之繁盛令臣目不暇接,臣谢陛下隆恩,令臣能得以一窥京师之昌盛。臣无甚荣幸。”
她的回答,算是中规中矩,就君王而言,若她答思念北境风光诸类云云,必存二心,不可留之。若她答姑瑜之景平平,实为目无国家的大不敬,曜国之内,试问尚有何处能及姑瑜繁华。
季衍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瞥了眼目所能及的群臣反应,未有面露古怪者,证明她的回答在规矩之内。她偷偷地长吁一口气,平定了内心的紧张之感后,垂首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静待龙椅上的帝王发话。
曜帝抚须而笑道:“明威将军无须客气,改明儿个,让太子陪你好好逛逛这姑瑜。”
他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当朝许诺让一国太子陪一新晋从四品下的小将军游览皇城景色。此言一出,朝中诸文武不由开始揣度起君心来了。有个别老狐狸,气定闲神地张开一丝眼缝儿,把朝中各种脸色变化收入眼底,内心则是一番冷笑不已,终归是太年轻了。
季衍亦不懂曜帝用意,只好硬着头皮领下谢恩。
随后曜帝同诸臣讨论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正要挥手下令散朝时,御史台侍御史谭笑出了行列朗声禀奏道:“陛下,臣要弹劾御史台御史中丞岳常德管教不严管教不严,包庇隐瞒其子当街杀人之罪。”
曜帝倏然睁眼,望向谭笑,道:“身为御史中丞下隶侍御史,状告长官,汝该当何罪?”
大殿之上,一时间安静的唯有诸臣的呼吸声,谁也不想被卷入这场是非之中,静候帝王发话。
谭笑不惧龙威,跪地叩首道:“臣知,臣既然做好了状告长官的准备,亦然也有越诉的思量。朝后,臣自会去大理寺领责罚。但律法之前无尊卑,臣既身为侍御史,食俸禄,享富贵,自当为君分忧。臣命虽微,但陛下颜面为重,臣不可为自己薄命而令陛下丢了颜面。”
他说得句句以曜帝颜面为思量,未动过私念,为了帝王颜面不损于黎民百姓故而越诉。这种舍弃自身,成就帝王威严的说法,不禁令朝中数位大臣动容。有些老狐狸趁机想捞个好处,遂站出来为谭笑辩解,顺带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岳常德身上带,转移曜帝的注意点。
曜帝并不痴傻,他先前为着谭笑越诉一事儿大做文章,只不过是为了杀鸡给猴看,若人人如谭笑越诉,试问朝堂之上还有何规矩可言。而今个,谭笑机警的识抬举,自言领罚,又一番慷慨陈词为君思量方才不得以越诉长官。又有朝中几个老臣相庇护,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他自是顺杆子而下,先是痛斥了谭笑一番,让他朝后自行领五十大板。再将谭笑递上来的罪状留下,令刑部与大理寺彻查此事,丝毫不给岳经德辩解的机会。
曜帝离去后,诸臣唯恐避之不及的绕着岳经德走,刑部尚书唐浪涯与大理寺卿曲青帆对视了眼,自认倒霉的上前对岳常德道:“岳中丞,请。”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还算给足岳常德面子,未压着他,而是领着人走了。
穆维琂望着岳常德的背影,露出了阴狠的笑容,他又回望了眼穆维誉,但见太子殿下面色如常,冰冷如霜。他心中怒火越甚,他倒要好好看看,穆维誉的这份从容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岳常德于穆维誉,实为朝中的一双眼,有岳常德在,东宫无异于捏住了朝中文武的把柄,日后加以利用,何人敢废储。
试问谁家没个不肖子孙,谁家不包庇,谁家双手不沾血,只不过大家都在院墙之内解决了,岂会捅到天子面前。
今也算他岳常德倒霉,斩草不除根,白白给穆维琂送了份大礼,正愁对付不了东宫的人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