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鸣(上)(2 / 2)
冯无伤说:“这是什么?”
明化吉低头:“师兄说我画他画的不好,就画了新的过来。”
冯无伤默然。
明化吉说:“他说想健壮一些、高一些,我猜想师兄长大是什么模样,另外画了几张。”
冯无伤说:“打开给为师看。”
明化吉展开画轴,有些腼腆紧张。
冯无伤盯着画开口说:“他的头发更乱、个头更高,他的眼睛很亮。”
她指向身体:“他穿短打,腰带上有一个酒葫芦,脚上不是草鞋便是木屐,衣服上略有几处补丁,衣着并不整齐,系带也很随意,背着啸歌剑。”
冯无伤发觉自己的眼睛湿润了,继续说着:“他的鼻子是这样,嘴巴,脸...”
明化吉讶异的望着师父,她直直的盯着画卷,把未来的一个人说得如此详细。
明化吉铺纸再画时,师父就在他身后,极其认真的盯着他手下画出的每一笔南郭吾,脸几乎挨到了纸上。
师父没有提功课,平时师父对功课和时间从来严格,休息吃饭也没有提。
明化吉将成画展开,冯无伤盯着其中一副说:“是他。”
师父扭头问他:“干了吗?”
明化吉点头。
他看到师父伸手在南郭吾的脸上摸了摸,在薄薄的纸张上十分的小心翼翼。
师父终于点头:“好。”
明化吉对老婆婆师父异样道:“我记住这模样了,师父喜欢,拿去吧。”
师父触电似的收回手,脸上竟然一惊。
冯无伤摇头,背过身说:“启程。”
她不是无知,她很冷静,所以不敢留一张南郭吾的像在手上。
师徒二人到了长老府中,令狐花果迎他们进去,同时熬着药。
明化吉看到婆婆师父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一把稀世珍惜的仙草灵材,其中了神鹿角、人鱼肉、神僧舍利、有的上面还染着争夺的血迹,还有的是一罐血,全部交给令狐花果。
明化吉注目冯无伤手上新旧的伤痕。冯无伤问令狐花果:“还要什么?”
令狐花果说,“也不需要这么些,峰主恐怕太过了。”
冯无伤淡淡说:“有备无患,存在这里吧。”
明化吉不能让女孩子受累,说道:“师妹,我来搬药。”
“谢谢师兄。”令狐花果拿起那罐子血闻了闻,“无伤峰主,这是假的凤凰血,没有用的。”
明化吉说:“凤凰血?”
令狐花果点头:“凤凰血有新生和净秽之用,对修行人极有助益的。不过长老救了南郭吾啦,给他调理身体得恢复元气就好了,这些都不需要。”
冯无伤说:“用不上便算了,当时听说有这味药材,便弄了来。”
明化吉看师父手上缠的绷带渗着血,在一旁没有说话。
南郭吾没有恢复知觉,躺在长老房中受灵气包裹,睡着了一般。
明化吉见婆婆师父担忧的急走进来,却只是站在床外看着南郭吾,一言不发。
明化吉说:“师父,不和师兄说什么?”
冯无伤还是面若冰山:“为师没有话说,他活着就好。你说吧。”
明化吉对南郭吾说:“我又梦见那小凤凰了,它告诉我是只小雌鸟,”明化吉垂眸,眸光中含着温和,低声道,“谢谢你,师兄。”
“你要的画我都带来了,你醒了看见,应是满意的。”明化吉说,“我画了师父和我们三个人。”
明化吉叙说和南郭吾平时相处发生的事情,说的话、做的游戏,乃至于南郭吾的牢骚和兴趣,冯无伤是初次听到,暗暗惊讶这两个弟子的友谊。
冯无伤问:“他倒药倒了多少次?”
“我告师父两回之后,他每次喝药我便在场,师兄就不倒药了。”
冯无伤赞许的点头,摸摸明化吉的头,
“你们师兄弟继续谈吧,为师不打扰你们。”
这一年里南郭吾由苏醒到恢复好转,能坐起来开口讲话。
南郭吾玩笑道:“孵蛋师弟,你画得我那么传神,原来是暗藏着对师兄我深深的仰慕之情啊。你莫不有断-袖之癖吧?”
明化吉沉下脸:“胡说八道。这等风流玩笑不要随便开。”
南郭吾说:“我是看画真吓到了,你比我还了解我是什么模样,而且还...”
冯无伤听到这话,走出房去。
小南郭吾这番死里逃生前尽说的是诀别放手的话语,被救治醒来之后,师徒之间话便极少,各自默契着包容而谨慎,尊重且疏离安全得很。
冯无伤不在了,小南郭吾一下子活泼许多,凑近明化吉问道:“那梦里的小凤凰鸟儿是什么样子?下次画给我看呗。”
明化吉微笑:“凤凰是百鸟之王,极美。”
南郭吾笑道:“这可值了,这鸟儿欠我一条性命,可该怎么报答我呢?”
“哼,你想怎样?”
南郭吾戏笑道:“还不是像传奇故事那样,这灵鸟化形之后成了个大美女,报答我救命之恩,做老婆陪我?”
明化吉皱眉,“我不想!”
南郭吾调皮道:“到时你要跟我争那美人么?来一出同门为一个情人反目出手的大戏——”
明化吉冷冷道:“无聊!我不陪你玩这无趣游戏。我还要入朝堂辅佐天子、造福社稷,帮我爷爷。”
南郭吾笑:“师弟了不起有大气象,是做大事的人。”
明化吉挑眉:“闭嘴。”
令狐花果门外喊了声:“师兄。”端药进来。
小南郭吾说:“谢谢花果妹妹照顾我,你是小狐狸么?”
令狐花果说:“好像是的。”
小南郭吾支着头倒在枕头上:“你不是怀疑长老是你爹吗?”
明化吉讶然,“师兄,住口——”
令狐花果要哭了,狐耳低落的垂下,“长老说不是我爹爹。他对我慈爱得很,我好多事都不明白。”
令狐花果忽然抬眼,语气变得深沉:“南郭吾,在你第一次被带来时,我好像早就知道你,这我也不明白。”
她捧起药汤,认真对南郭吾说:“师兄,这是增加灵力的补药,快快康复,我去冰雪峰找你一起玩。”
这一年飞快过去,明化吉在冯无伤手下已经学会御剑飞行,到南郭吾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冯无伤本来去接南郭吾,却看到明化吉背着南郭吾回来了。
师兄弟两人说说笑笑,笑的自然多是南郭吾,但明化吉脸上生人勿近的高门傲气已经被化去。
冯无伤听到只言片语,南郭吾正笑嘻嘻道:“小凤凰就要破壳了,该叫你爹还是娘?”
明化吉正色道:“主人。”
南郭吾说:“古板。看我南郭潇洒把她抢过来跟我亲。”
“胡说八道。”明化吉瞪他一眼,随即展开一张纸条,“昨夜梦里的它变作一个小女孩,很是天真可爱,我取了几个女孩子的名字,你看——”
两人一齐看到冯无伤,明化吉恭敬的唤一声师父,南郭吾收淡了笑容,客气又听话的说:“师父好。”
冯无伤先伸手探过南郭吾身体,无言无语的离去,那些天她一直放他们两个人的假,自己去闭关室练功。
在南郭吾身体恢复而归来的喜事之外,不久冰雪峰上飘起斑斓祥云,一只红色的小鸟在山中生机勃勃的鸣叫起来。
道门众人风闻异象,都来看这出生的神鸟小凤凰,啧啧赞赏。
“凤凰本是天鸟,出现在人间的可遇不可求,”道门人恭贺道:“无伤峰主,你这小徒儿有大福缘。”
冯无伤微微点头,摸明化吉的头作为祝贺。
南郭吾呵呵笑,扭头对明化吉低声道:“什么大福气!哈,白鹤说这蛋落到人间啊,不过是风流债的因缘。”
明化吉皱眉捂住耳朵:“你又胡说八道,我不听。”
明化吉转过头,欣喜而温情的注视梳理羽毛的小鸟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