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红尘（2 / 2）
冯无伤身影一掠带走明宰相和明化吉。凤凰帝君一掌拍来，原来明化吉的倒下之处一片焦土深坑，不灭火焰熊熊燃起，地下震动，宰相府噼啪裂开欲毁，人们慌张奔逃。
“你们都要陪葬！”凤凰帝君仇恨难消，咆哮道：“凤凰之命怎能与一个下界小子性命等同？！我孩儿命苦！”
白鹤忽然降下，化作一个白衣少年叫道：“息怒啊！凤凰帝君，京都为天子龙脉之所，宰相府主人历来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你在龙脉上发泄杀贤相，恐怕动摇人朝运数！”
凤凰帝君燃起赤火，瞪白鹤道：“鹤仙，有你说话的份？”
天上乌云盘旋，隐隐有雷霆浮动。
凤凰帝君沉眉看去：“你找来战神？”
“这事与我无关，可你要为孩儿除尽明氏，又要犯下过错。”白鹤说，“凤凰子有转世再生、成为凤凰的机缘。明氏血脉追本溯源，也同出于天源古脉，不输你凤凰之族。”
凤凰帝君掩面悲鸣，“我孩儿命苦，我连它模样都没见过！下界浑浊险恶，我以为人界会...哼！一片泥潭水沟！”
命到尽头的明化吉眼中流下泪水。“它...一定极憎恨我背叛了它...”
白鹤说：“凤凰帝君，明氏代代唯有一个继承人，一命偿一命已经足够了，明氏当初好心收养凤凰蛋，至明化吉杀死雏鸟时均无恶意，可叹这样恩而结成了仇。你这小女儿由生之初而命途多舛，算来生缘还是不足。”
凤凰尊主注视明化吉，目中仍含血光。
白鹤说：“老凤凰，你的凤子凤孙有多少？虽然稀有难得，但你族中仍在繁衍，明氏与凤凰同出远古，你要断绝明氏血脉？”
小南郭吾一惊，悲痛无比：“师弟自杀，难道明氏没有断绝？”
白鹤说：“臭小子闭嘴。”
冯无伤沉眉无言，仰头看盘旋的浓重乌云之上，似乎看到些许战神的甲衣，她曾见过。
老宰相跪地。
白鹤说：“再说了，冯无伤、南郭吾是修道之人。道成之日便是天界同僚啊，那时在天上再说吧。如果在人界杀生无辜，扰乱平衡又缠结因果，实在不智。”
凤凰帝君冷哼，“这帐不会算了！”他狠瞪南郭吾，拂袖而去，和属下一同化为赤云飞走。
千百年后，仙谷中的白鹤梳理羽毛，冯真人擦拭天生剑，麒麟安祥静听。
南郭真人在桌旁闻酒香，笑道：“徒儿，故事到这里讲完了。”
凤凰公主没什么听得目瞪口呆。
“这，这被明化吉掐死的凤凰就是我？”没什么尖叫，“大、大师父喝了我的血？”
南郭吾咂舌：“好喝。”
没什么退后，面露惊惧。麒麟龙尾一卷，将她卷到身侧。
南郭吾笑：“仁善麒麟放心。此一时彼一时，凡尘中渡人劫时，身不由己而已。”
没什么扶额，喃喃说，“我确实有时模糊想起一个人界的好看小公子...我在天界老受大师父欺负，想偷跑下凡玩玩。”
冯无伤说：“动去人间的心念了？”
“恩...有回遇到上报善恶的灶神们，跟他们一块看了人间写神仙的戏，拿了些戏本子回来看。”
南郭吾嘘道：“看来课业和活儿还是不够多，有时间出去看戏。”
没什么尖声含气，“大师父把我藏的戏本子都烧了！”
“爱恨情仇跌宕起伏，精彩万端，你看多了会想下界体味世情。”南郭吾笑，“游历是没错，不过你偷跑下去，可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什么扬眉。
南郭吾掐算手指：“你在人界会遇到明氏后人，结识下来十分投机，成为知己或情人，你帮助明氏人，扶他盛起，相结为生身之恩。”
没什么皱眉：“明氏人杀死我，我还帮他？”
冯无伤说：“恩生于害，害生于恩。生克的规则，逢三必变。”
南郭吾点头：“明化吉杀你一次而我得生存，你这一命，欠明氏或欠我。若是明氏偿还，你扶他盛起后，他不是出世之人，实力太盛却不是君王，因此遭人间君王所忌，同僚嫉妒，外国离间，最后受打压而落难将死。你难舍情谊，心生不忍，违背天规动用力量将明氏人救出来，然后你受天刑责罚。”
没什么意外道：“我...怎么又救他了？我还、还...这么伟大么？”
“情之一字，不忍而已，”南郭吾莞尔道，“你成就他成功，又救他性命，再为他受天刑，那时你心里会如何想？”
没什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复杂，喃喃道：“我为他做了那么多，这个人对我已经极是重要了。”
南郭吾笑：“他不能负你。”
没什么脸色一变。“难，难道——”
“天刑煎熬，你在受难中安慰自己所做的一切值得，所以极是美化那个明氏人，期待着以后所以咬牙坚持。”南郭吾说，“越是以他的安好为安慰，越是多加思念，终于思念累积到一日，你找机会偷偷看向人世。”
南郭吾说：“你看到的是那人辜负你，或者是误会，或者是凡人的所作所为不合你的心意和理念。”
“你失望怨恨，愤怒之下去人界亲手将他杀死。”南郭吾说，“生而杀之，报应相感，那个人是明化吉转世，以此明氏还你命了。”
没什么虽然没有真正历经这些事，然而听得指尖发冷，心中凉热交加。
她手上漫上一片温暖，是麒麟在轻轻蹭她，传来吉祥清和之气。
没什么情绪平复：“所以二师父...烧了我的戏本子，不让我思凡下界？”
南郭吾点头笑：“所以我才让你过得清贫，给你干不完的活和课业，看守你无瑕他顾。”
冯无伤说：“你不是不可以下界，只是已经背有一份命债，去人界将是索命偿还的因缘。”
“未来受天刑很光彩么？”南郭吾看冯无伤笑，“何况还是伤心？这一通人劫可是很折腾啊。”
他笑吟吟：“所以不如被我偷来养大，你前一条命不是欠明氏就是欠我，本真人身为神仙补小麻雀的亏，比凡人容易。”
冯无伤温声说：“徒儿，我们夫妻护你过天劫。”
南郭吾握住冯无伤的手笑道：“你多了两个靠山不是？”
没什么含气的哼一声，对那白鹤说：“鹤仙，你说我‘由生之初而命途多舛’，我是凤凰公主，前生怎么不在凤凰族中生长，落到人间去？”
白鹤说：“这是你老爹的风流债。修罗族男性好战能战，女子则以美貌闻名，嫉妒心极重。你老爹出游看上一个修罗女，彼此生出一段情，你爹后来又失去兴趣，回家宠爱待产的老婆。修罗女愤恨嫉妒之下偷走你这生出的凤凰蛋，投入人界。你最后辗转流落到宰相府中，本是一番良缘。”
南郭吾笑。
没什么堵心，“这，这...”
南郭吾饮酒：“故事听完了，你跟我们的前因后果也讲清楚，你如何决定？回去当公主？”
没什么点头。
冯无伤把封谷结界撤去，南郭吾笑着朝谷外伸手一请：“小鸟儿，你自由了。”
没什么却低头不动，不知想什么。
她又坐回酒桌旁，问道：“明氏是什么天源血脉，哪里特别了，我父亲竟放手离开？明化吉自杀身亡，怎么又说明氏没断绝？”
她好奇道：“大师父对二师父下了舍身禁术，后来呢？大师父不喜欢二师父了，可你们是一起飞升成仙的？还有大师父和故事里那个冷冰冰的人明明两样，这情丝是...”
没什么拿酒碗大喝一口，眼睛发亮，兴致勃勃道：“故事后面呢？发生了什么？”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