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请开价【双穆回忆篇1】（1 / 2）

正当盛夏，闷热潮湿的空气在整个虞城蔓延开来，皇宫里也不时蛙声浅叫，蝉鸣阵阵，蜻蜓绕着夏荷打转，低飞浅掠。

尚且十三四岁的卿鸿祯性子虽冷，可那种少年本该有的稚气还未曾消去，他是宏奕国唯一的皇家子嗣，不会有兄弟争权、手足残杀的顾虑。但也正因为如此，宫里头只他一人，难免寂寞。

父皇忙于朝廷大事，母后又是六宫之主，从小到大伴他身侧的时间寥寥无几，这大概也算是他性格孤僻冷清的一个原因。

这日午后，心头的痒意经过数久的累积终于按捺不住，卿鸿祯避开下人悄悄从御花园小径的一条密道摸了出去。

密道出口是一道巷口，较为隐蔽阴暗，但也能一眼瞧出市井街上大致景象。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卿鸿祯嘴角难得带了一抹切真的笑意，跨开步子便往前走。

右肩突然搭上一只手，却也是触之即松，他心下了然，转过头去正见一青年低头俯身，小声恭敬道：

“殿下，偷偷出宫实在太过危险，届时君主与君后知晓了消息必会心生忧虑啊。”

“贺映，宫中太过烦闷，虞城是宏奕国国都，不会有什么大危险的。若是出了事情，本宫自会一人承担，不会连累牵扯至你。”卿鸿祯慢悠悠地开口，糊弄道：“在父皇母后发现之前回宫，也不会让他们有担心忧虑。”

贺映忙道：“属下不是为自己不受牵连处罚，而是宫外人事复杂，殿下如此出宫，遭遇危险的可能性……”

“贺映，本宫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人，现在这般年纪了却连宫门都不敢贸然踏出半步，以后以何来治理家国？”卿鸿祯打断他，挥手道，“本宫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说罢摆了袖子，断然往巷口走去。

贺映一时无言以劝，微叹口气，服软道：“那属下须得寸步不离跟在殿**边，以护殿下周全。”

卿鸿祯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行走的步子，只是清冷的声音由着那道背影传至青年耳边：“那便跟着罢。”

贺映暗松口气，跟了上去。

卿鸿祯出宫之前已经特意换下原本华丽鲜艳的皇子装束，但此时身上所着的衣物也仍是布料上乘，他在一处随意淘了把山水碧面扇子，摊开在身前扇了几扇，俨然一副富家小公子的模样。

贺映在他身旁跟着，几次开口欲言，又憋回喉口。

如此反复几次，卿鸿祯顿住脚步，收了扇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殿……公子，您已经逛了几个时辰了，”贺映不知道这位小皇子的兴致是否已过，试探开口道：“这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卿鸿祯将扇子抛至他怀中，语气坚决：“不回。”

前方锣鼓声起，少年眯眯眼睛，左手背至身后，一端正公子做派，飘然走向前去。

贺映只得将怀中的扇子拿好，拔腿跟上去。

一大汉正高声喊道：“各位大哥大姐、公子少年，有钱的赏个小钱，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卿鸿祯挤进人群，见那大汉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孩儿，面庞脏乱，头发窝成一糟，身上衣裳破旧不堪，黑衣破开皮肤裸露处皆是伤痕。

他身体略蜷缩，眼神里混着惧怕与恨意，他瘦得只剩骨架，但看身形，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

卿鸿祯脸上笑意不再，嘴唇抿了一条线，皱眉看他。

大汉将男童从身后扯出，说道：“他是我的干儿子，承了我一些本事，就先由他为大家武一段。”

他拍了男童肩头一巴掌，厉声道：“还不快做！”

男童被他的力道推出去踉跄了几步，仿佛已经习以为常，随即又站直身子，一招一式地做来。

他招式不新奇，但胜在韧性好，总能将一些动作做到常人做不到的地步，可他又模样邋遢，认认真真做这一番动作时多的是几分滑稽。

众人喜欢看的就是这种滑稽，世上多的是幸灾乐祸的人，偏生喜欢看别人的笑话。

一个人若是觉得自己痛苦，看到一个比自己更不堪的人，大多不会同情，反要多加讥讽嘲笑，聊以慰藉。

但这样的把戏也总不会多能吸引眼球，不久便有人不满道：“像猴子耍戏似的，有什么看头？！”

此话一出，人群中多是附和的声音。

大汉讨好地笑道：“我知道各位看官图个新鲜刺激，那我们就玩刺激的，玩‘赌’，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胆量？”

“怎么个赌法？”有人发问。

大汉眼中精光一闪，笑着从旁拿了两柄铁剑，道：“玩法说来也简单，以这剑做武器，与我干儿子对打，输家须得给赢家一两银子。”

男童静静站在原地，神情于混乱发丝中辨不分明。

“这男娃子不过十一二岁，我们若是和他打，岂不恃强凌弱？不妥不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开口道。

大汉早有预料，立刻出声反驳道：“客官若是打得过我这干儿子，便白赚一两银子，有何亏之？而若是打不过……又何来恃强凌弱之说？”

话说到这份上，总有人动了白捡钱的心思，当即便站了出去，说：“这话可是你说的，要是你家娃娃禁不起打，打坏了，这一两银子也得照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