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1)(2 / 2)
云思仲轻叹一声,对无碍和兰子宥露出一个极浅的苦笑,抱上方盒道:“走吧。”
下山时天气忽变,狂风大作,似有雨来,茂林遮天蔽日,脚下灌木丛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路也变得极其难走,但三人前进得意外顺利。
“不知为何,看着这些树、这些石,总觉得很熟悉。”上山的时候云思仲就有这种感觉,明明之前从未到过涑灵峰,只是按照别人指点的线路往前走,再加上一点儿直觉,竟然没绕多少弯路就找到了天地合,颇有点轻车熟路的意思。
无碍闻言险些脚下一个打滑,惊慌失措问:“真……真的吗,公子,你有没有想……想起什么?”
兰子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无碍连忙打住,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委屈巴巴低下头。
云思仲不解其意,重复道:“想起什么?”
“咳咳,无碍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回想起几年前我们在茅溪山踏青遇雨那次,嗐,无碍这小子,你也知道的,嘴笨!哎呀说起来当时可真是手忙脚乱,我们谁都没有带雨具,被淋成了落汤鸡,你回去之后立马就发烧了,病了整整一个月,我也寝食难安替你担心了一个月。”
“所以,子宥,刚才你说我‘再出什么事’,就是指的这个?”
“哈?”兰子宥努力从脑海中搜寻刚刚说过的话——
要是你再出什么事,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哈,对对对!就是这样。”
快到山脚的时候,三人听到一阵潺潺溪流声,循着声音走过去,竟然发现了一大片风铃花田。之前上山时没有经过这里,乍一发现还有这样一处宝地,云思仲格外感兴趣,不顾兰子宥的阻拦,拨开身前半人高的荆棘跨了进去。只见紫的、蓝的、粉的花朵儿密密麻麻垂在枝头竞相开放,随风摇曳生姿,真像一串串风铃在风中歌唱。
云思仲捡起一朵被风吹落的花,指尖摩挲着花瓣,喃喃道:“不知是谁,在这荒山里种了一片风铃花田,甚是有趣。”
“不……不仅有趣,还很浪……浪漫呢,公子你看!”无碍这素来不开窍的小孩也被勾起了少男心,双眼像见了蜜似的,指着中间一小块爱心形状的花田大喊。
“管他是谁,”兰子宥没好气道,提起衣摆跨进去,不由分说拉起云思仲的手臂往回走,“不就是些破花吗,有什么好看的!快下雨了,走吧,别又像那次一样淋雨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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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刚刚走进东来门,就发现“薛云夺美”的最新消息已经满城传得遍天飞了。正在大路上走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突然跑过来撞在云思仲腿上,却见另一个年纪相仿、个头稍大的男孩举着木棍奔过来,对着那小孩就是一顿乱舞,口中还念念有词。
定睛瞧了一会,三人才终于看明白,原来这俩小孩正在模仿“薛云决斗”:只见个子矮点儿的那个头上绑着条墨色纱巾,长长的垂在身后假装是长发,显然他演的是云思仲;个子高的那个则用墩布条缠住一撮细碎头发,装作是缁色发带,为防止掉下来还一直用手托着,另一只手抓着根木棍挥来舞去,口里叫道“看剑!”模仿云思仲的小孩很配合地极其惨烈地“啊”了声,随即手捂心口仰面倒在地上,弥留之际说着“遗言”:“是……在下输了,请你帮我,照顾好……兰姑娘,啊,我死了!”说罢白眼一翻,不动了。模仿薛宜修的小孩仰天大笑,好不得意,丢了木棍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嬉闹着跑远了。
扮演云思仲的小男孩极其敬业,人家都跑得没影了,他还翻着白眼躺在地上分毫不敢动。云思仲走过去温柔地将他扶起,替他拍拍身上的土,小男孩不认得他,喜滋滋地叫了声“谢谢漂亮姐姐”就跑开了。
无碍和兰子宥还满脸黑线愣在一旁,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决斗的事都已经传得这么家喻户晓、深入人心了。这也就罢了,随便听了几则街边闲谈,发现这些传闻还故意抹黑云思仲的形象,一会儿将他说成在薛宜修剑下求饶、落荒而逃,一会儿又说他被薛宜修打成重伤,薛公子宽宏大度放他一马,各种版本都有,有好事者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亲眼看见云思仲捂着心口被人搀扶下山。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薛蒙派人传出去的。
无语之余,兰子宥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道:“薛宜修这回可算是如愿挣回了一口气,薛蒙这小子,抛开人品不谈,倒是个好奴才。无碍你也学着点,别总那么嘴笨,让你家公子生生遭人欺负,还有,结巴的毛病也得改。”
无碍一听这话就不乐意,扁起嘴巴嘟囔:“我……我这不是改……改不掉嘛!我……我以前可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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