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2 / 2)
岑晏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一桩事。他虽心头存有疑虑,但也知道这时候该完整听完对方的话。
青年道:“但这般到底负了岑伯父的意,我心头亦过意不去,于是派人过去有个照应,只这事未曾告知岑公子,还望岑公子不要见怪。”颇为谦逊有礼。
“没想到白岑两家到底隔着远,待赶到之时只剩一片废墟,”言罢,他清澈如画的眉眼也染上几分愁思:“此后我的人便守暗处以防有人寻事挑衅。”
岑晏拱手致谢,他虽对这封信还心存怀疑,但这样一说来事情走得通,也相信了几分。
“岑兄多礼了,”青年背过身去观望着月亮,岑晏看不亲他的表情,却听他道:“先前旅店的一晚不知岑兄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极为凶险。”提及这个,岑晏的心也绷紧了,那个晚上他第一次感到死亡离他有多近,每想起心中不免发憷。
“也是凑巧,我这一路也是行往岭北的,遇见了公子,顺手射下了暗箭,”说着,他摊开手来,岑晏得以见得青年的手中握着一支七寸长的箭自中间被劈成两片,莹白的月光下,箭头
微微泛着寒气。
岑晏认出了这支箭,十有八九救命恩人就是眼前的人,他知恩图报,当下便要俯身下去一拜,被眼前的人拦住,自岑晏的视线中只看到雪白的宽大袖摆及上泛蓝的祥云纹路。
青年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与岑晏隔开距离,清润的声音里有安慰人心的力量:“先父在世时曾嘱咐我要还上岑家的恩情,我也不过是替先父略尽绵薄之力,受不得如此大礼。”
“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我早就身首异处,这一份恩情,晏记下了。”岑晏也知晓对方的意思,直起身来,当真是情真意切的感激他。
青年不答:“你且看看这箭。”
很锋利的刀尖,箭头微勾,不要小看一点点的勾,勾得恰到好处能够极强地增大一支箭的杀伤力。借着月色,岑晏细细地观察这支箭,为造箭的工艺暗暗心惊。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箭头,这种箭的杀伤力极大,可见造箭人技艺高超。”岑晏说出自己的观点。
青年用赞赏的目光看了岑晏一眼,话锋一转,温声道:“我姓白,单名一个沂字。”
岑晏应了声白公子。
“你若来找我,便拿着这玉佩,”他自袖中递过一块通体雪白直径约拇指长的圆形玉佩,“来广记茶坊找我。”
朝野上下,寺观僧道,饮茶成风,盛极一时,广记茶坊就是一家声明远扬的茶坊。
岑晏顿了顿,不好拒绝,接了过来,触手温凉,一块不错的白玉。
“来时和掌柜说一声,我就知道了。”
送上门的礼物,又在对方似友非敌的情况下,岑晏没有不收的道理。
“家门屡遭不幸,我怀疑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话一说出口岑晏自己心头也有些困惑,自己不是那种随意倾吐真实想法的人,可与眼前人才见了这么一面,就将心里话托出。
“何以见得?”白沂轻轻倚着栏杆,俯身看那高楼下的景象,回应道。
“……没有证据,只是猜测。”岑晏看着背过身去的青年,如月光般皎洁,心中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世上常有巧合,岑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必会扫榻相待。”他的声音依旧是冷清的,但岑晏却在其中听到几分暖意。
岑晏不知道的是,他当时胳膊受伤,刚经一场恶战,一路上担惊受怕,要不是他心理素质过硬换了旁人早倒下了。
善与恶有极大的反差,就如白与黑一般。岑晏刚经受人世间的恶,看到的都是黑的,偶见一人伸出援手,何况这人白衣胜雪,白总会让人联想到好的事情,代表着纯洁与善,岑晏自然会有亲近之心。
“今日你我是第一次相见,日后自然还会有相见的日子。”
岑晏点了点头。
“本想这一回与岑公子同路,但近来官场上斗得凶,白家时代为官不得已趟了这趟浑水,但不必连累岑家,故先前才委屈岑公子与令妹在林中醒来。”
“谈何连累,白公子思虑周全,岑晏感激不尽。”岑晏当然知道像白家这种大家族身边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的,一个世家公子救了人,那么那个人也会被人盯上,成为有心人眼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