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木楼小歇（1 / 2）

她走了……

凌昭依旧呆呆地站在窗口，望着孟钰尘消失的地方，方才扔出石块的右手被自己捏得通红，懊悔如海潮上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突然，他感觉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转头竟见孟钰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自己身后。

她把受伤的手放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朝凌昭递过来一件东西。

凌昭接过那东西，入手只觉一阵暖意，打开外面的纱布，原来是块热乎乎的麦饼，他呆呆地看着麦饼，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半晌后，他将麦饼放进衣襟，又掀开衣摆利索撕下一块布条，不由分说将孟钰尘藏在身后的手抓了过来。

凌昭真的没想到这伤口会如此狰狞，最深处还在往外冒着血水，他再一次小声道：“对不起。”而后轻轻朝伤口吹了吹气，寄希望能吹走对方的一点疼痛。

这一过程中，孟钰尘只是微微敛目，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这伤口不是伤在她身上似的，任由凌昭用布条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包扎，直到对方将布条打好结，才像是宽慰般道了声：“小伤罢了。”

凌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堪堪拉开了些距离，腼腆地笑了起来，正笑着，脚边猛不丁蹿过了一只灰溜溜的东西，他吓了一跳，抬脚就要去踩，却被孟钰尘抬手制止。

“万物有灵。”她说着，蹲下朝那灰不溜秋的东西招了招手，那东西“吱吱”两声从桌角后边探出了头，原来是一只巴掌大的灰鼠。

“它被祗灵术困在这里了。”孟钰尘对凌昭道：“和你一样。”

“那孟小姐是如何进来的？”凌昭问道，却又觉得这问话着实多余，孟钰尘乃继任大司，这祗灵司哪块地方不是任她来去自由，他微微抬头去瞅对方，就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想出去吗？”孟钰尘问。

“想！”凌昭用力点头。

“先把东西吃了。”孟钰尘任灰鼠在指尖来回攀爬，吩咐道。

“好！”凌昭三下五除二把麦饼吃完，剩下的一点渣滓，他试探着想喂给灰鼠，却听孟钰尘道：“这小家伙有灵识，你喂了，他便记你的好。”

凌昭不解其意，但看着灰鼠透着渴望的圆眼睛，还是将残渣喂给了它，喂完还试探着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走吧。”孟钰尘将灰鼠放到肩膀上，伸出手给凌昭。

凌昭愣了下，试探着将自己的手递给对方，孟钰尘大大方方牵起凌昭的手，向院门走去。

凌昭不知道孟钰尘通过什么方法避开门口的屏障，这一次他由对方牵着通过院门时，能感觉到屏障的存在，却轻轻松松穿了过去，感觉就像是穿过一阵逆风，说不出的有趣。

“孟小姐，我们去哪里？”凌昭问牵着自己的孟钰尘，只觉自己被握住的手渗出了一阵细密汗珠，心中又是雀跃又是羞赧。

“嘘。”孟钰尘轻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凌昭一路从狭窄的小道中逡巡而过，一直走到了一幢黑黢黢的木楼前才停住。

“这里是……”凌昭看着这幢木楼，只觉得这楼虽然简朴却透着股巍峨的冷硬。

“我的居室。”孟钰尘松开凌昭的手，三指结印成圈，刹那间指间便显出一团明亮光晕，“随我来。”

凌昭没想到第一次踏足女子香闺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心下有些拘束，目不斜视乖乖随着孟钰尘往里走。

楼内楼外简直是两重天地，若是没有孟钰尘指尖光晕，这楼里简直黑得能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孟小姐，这居室怎会如此……嗯……不甚明亮。”

“无窗。”孟钰尘说着，又一次伸出手握住凌昭，“小心台阶。”

重新握住孟钰尘的手让凌昭本来因黑暗而有些紧张的心情缓缓放松下来，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四周的黑暗，便借着对方指间光亮打量了一番周围景象。

出人意料的是，他目之所及处，除了基本的木质结构与家具，竟是一件额外的摆设都没有，与其说是闺房，倒像是个用来静思的道场。

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孟钰尘松开凌昭的手，将二楼的烛台一个个点亮，凌昭终于看清了这层楼内的全貌。

与一楼一般简洁，甚至简洁到有些简陋。

凌昭大为不解，怎么说孟钰尘也是大司嫡女，下一任祗灵司主的不二人选，怎么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呢，退一万步说，给一个芳华少女住这种暗无天日的屋子真的合适么？

他又突然想起宣苍对他说的孟钰尘平日的起居修习安排，心中暗叹，大司对她的严厉还真不是谣传，若是我住在这种地方，我娘半夜都得哭醒。

诶？那孟钰尘的娘亲呢？她的娘亲就不心疼女儿吗？

对于孟钰尘的娘亲，凌昭只是略有耳闻，并未见过，据传那位夫人姓赵，与淑贵妃交好，传闻中也是个面若桃李，百里挑一的美人。

杯碟碰撞的声音将凌昭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转头就见桌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上了三叠小食与一壶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