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你(2 / 2)
“联系不上。”
洪福和乐乐还睡着,纪然轻手轻脚地盖好粥和菜,把戒指擦了擦戴上,出门工作。半路,他特意绕去凯撒宫所在的商业区,极不安全地从驾驶室探出半个身子张望,只见路障林立,警服攒动。
特意大老远赶来看热闹的路人告诉他:“方圆一公里全封了,连海上都封了。”
“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新闻也没报,听说是发现外星人了。”这路人还特意带了面包矿泉水,看来是要驻扎在此蹲守消息。
纪然顾盼片刻,开车赶往公司。弟弟的联考成绩就要公布,他自我感觉良好;女儿又瘦了点,即将升入小学;姥爷……姥爷依旧硬朗,舞姿愈发曼妙。纪然感到人生终于迈上新的台阶,只是他不想这阶上没有闻名,哪怕是一直作为笔友和前男友。
这份羁绊太深,世上无人可以替代。他们是自然界中的专性共生关系,像豆科植物和根瘤菌,白蚁和鞭毛虫,谁也离不开谁。
“是的,全套的VI设计都是我们负责,如果您想做整店输出模式的加盟,那选择我们——”手机在桌面“嗡嗡”狂震,纪然对客户露出略带歉意的微笑,将这个陌生号码按掉。
“不好意思,我——”手机又震,还是那个号码。
纪然心口蓦地发紧,低声说“抱歉”后,起身接起电话。
一个低沉嘶哑的男声,“纪先生?我是警察——”纪然飞速挂断,把手机贴在大腿上,心脏紧挨着喉头狂跳,脑中白光闪烁。
陌生号码再次打进来,留下一处私立医院的地址。纪然无声挂断电话,拔足飞奔,一路狂飙,只要前车速度稍慢就狠砸车笛。
还没进医院停车场,车就被截停。车窗降下后,一张证件在眼前飞速晃过,冰冷而客气的声音说:“抱歉,本院被警方征用,请到别处就医。”
“纪先生吗?”电话里的嘶哑男声由远及近,随后一个毛扎扎的脑袋半探进来,吓得纪然紧靠在椅背上。
男人血丝密布的小眼微微弯起,黝黑的脸庞皱纹明显,“车停路边,跟我来。”
紧随男人身后步入医院正门时,纪然打量着他的发型,惊觉自己是认识此人的!
“红毛丹?”
男人回头,“啥?”
“我没、没说话。”
男人身量不高,但步履飞快,纪然要小跑才不至落下。整条走廊,触目所及颜色单调,只有医护人员的白、蓝和警方的深蓝,也有少量如红毛丹这类身着常服的,星星点点夹杂其中。人多,但很静,只有匆匆疾行的脚步声。
纪然想开口问,又不敢打破这份诡异的平静。电梯里,时
空仿佛凝滞,红毛丹深深地叹息着,这一口气长得直到5楼还没有吐完。
人流在这里变得稀疏,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两盏绿色的“手术中”指示灯森森发亮,附近贴墙蹲着个身穿高中制服的马尾辫女孩,一旁的女警正柔声问她想喝什么。
见纪然脚步犹疑,红毛丹解释道:“其他人的家属。”随后示意纪然在等候区落座。
“孩子,你也坐啊。”
女孩垂着的头微微摇动,不言不语。
红毛丹又深长地叹气,仿佛心里有个风箱似的,同时从裤袋中抽出钱夹。
纪然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怎么称呼?”
“叫我老胡吧。”
“胡警官,闻名是你的……线人?那他这种情况……要判多少年?”
只见红毛丹,不,老胡从钱夹中抽出一张纸片递来。纪然捏着它,怔了一瞬,随即翻转。
是一张5寸照片,半身照。里面的少年身着警服,冷峻凌厉的面部线条犹带青涩,眉峰下双眸深亮,灿若北极星,嘴唇倔强地抿出一个不耐烦的微笑,看起来痞极了,偏又英气逼人。
“名哥……”纪然低声喃喃自语,浑身每个毛孔都炸裂着,绽出细小的火花,后脑勺又胀又麻。
照片里的闻名至多不过20岁,正隔着漫长的时光,和自己对视。他那野蛮下的善良,他的敏感多疑,被灰尘覆盖的“优秀员工”奖杯,和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明灭不定的烟头。所有的答案都写在这张照片上,这么薄,又那么厚。
“我是他的直属上级,十年前,是我把他从警校带出来的。那是个,很远的地方。”
一封信出现在视野中,只听老胡又说:“抱歉,工作需要,我也看了。”
纪然劈手夺过,取出信纸展开,手腕细细颤抖着,那些字句也跟着模糊起来。
“然然,你是泥淖里的花,阴沟里的光,是流过我心口的清溪。你的石头哥哥此生唯爱二物,你与正义。我因爱你而活,因爱正义而死。
本来,我只信天地间自有公理,不信鬼神轮回。现在,我更希望人有魂灵与来世,如此便能再看看你、遇见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