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礼物(1 / 2)
自打闻名提到“新婚礼物”,纪然的好奇心就破土发芽,顶得心口瘙痒。9月上旬,这份礼物以猝不及防的暴烈姿态,出现在纪然眼前。
这天,闻名刚刚结束检查,慢慢踱着步问医生:“能做剧烈运动吗?”
“多剧烈?”
闻名大言不惭:“性生活。”
纪然羞恼地别过脸。看医生的表情,他也有些讶异于闻名的直白。
“也不是不可以。适度吧,毕竟子弹的空腔撕裂了腰肌。”
“好,我大概知道尺度了,谢谢。”医生走后,闻名对纪然挤挤眼,拉着他走出门去。
这,这是要去哪过x生活?纪然满头的烟霞烈火,跟他来到住院部顶层,不出意外,被执勤的警员拦下。闻名拨通老胡电话,言明要和一个人谈谈。
片刻后,他们获得许可,被引至一间病房外。房门刚开启一道缝隙,温和却刺耳的嗓音骤然闯进耳朵,令纪然喉头发紧。
“勇气,是压力之下的优雅。”声音的主人轻呷一口红酒,用塑料叉将带血的高级牛排送入口中,和身旁的年轻护士调情,“这是海明威的名言,你猜,他身上有多少弹片?”
对这位风度翩翩又健谈的老者,她显然并不排斥,“不知道呢。”
“237块,和你的工号尾数一样。你的名字很好——”秦先生注意到房间内另外两人,侧头微微一笑,“这不是,可爱的纪先生和……闻警官么。”
纪然一阵恶心,侧身背靠着卫生间的门,不去看他。尽管已经过去三年,男人看似优雅的狼心狗肺的微笑,依然令人心悸、作呕。他苍老许多,斯文败类的气质却不老常青。
闻名随意拉过一张椅子,不远不近地坐下,叠起两条长腿。硬是把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穿出了高档西装的错觉。冷峻的视线,将秦先生从头到脚洗刷一遍,最后停在他包扎成一团的左手上。
“疼吗?我打的。”
秦先生脸上肌肉微颤,依旧保持着他所谓“压力之下的优雅”。
“闻名,你可真够傻的,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去当警察。”
“你说反了,我是先当了警察,而后才放弃好日子。”
秦先生又像个老校长,不紧不慢地传授着他的独家理论,“唉,还是太年轻了。看着吧,你们的局长是个野心家,不出五年,他就能凭借此案的影响力爬上国会议员的位置。你做卧底多久?有十年吗?人生才有几个十年啊,啧啧。
你的青春和血汗,不过是人家的一块垫脚石罢了。没了凯撒宫,还会有其他的替代品出现。你永远也改变不了,资本和权力逐利的本质。我呢,六十多了,哪怕余生都舒舒服服地在监狱里度假,这辈子也没白活。你这种不成熟的理想主义者,就在外面瞎忙活吧。人的欲望是绝症,警察也治不了。”
秦先生的即兴演讲,几乎再次把纪然洗脑了。余光瞟向年轻护士,见她正若有所思地点头。
“说完了吗?”闻名缓缓起身,活动着关节和臂膀,“我不是来跟你辩论的,如果人的三观可以轻易改变,那这个世界就只需要学校,而无需警察。”
秦先生完了,慢走。”
“别喊。”闻名对护士笑笑,随后猛地揪住秦先生的衣领拖行,同时踹开卫生间的门。在后者反应过来前,整个头就被浸入马桶。
“唔唔……咕噜咕噜……”秦先生金鱼似的吐着泡,在挣扎幅度减弱后,被提出来缓了一口气,随即再次和马桶亲密接触。
护士尖叫着奔出病房。
纪然吓得脸色煞白,说
不出话。只见闻名一手死按着那颗斑白的脑袋,一手按下冲水键,用极度冷酷的嗓音娓娓道来:“三年前,9月28号,傍晚6点半,你敢在我最爱的人身上撒尿。这1077天,我每晚都要在心里杀你一遍才能睡着。可惜,我不能。”
秦先生再度被拎起,灌得半死,儒雅的老脸恐慌至极,瘫在墙角剧烈地咳水,仿佛要把肺给哕出来,刚刚享用的红酒和牛排也浪费了。
闻名看向吓呆的纪然,“尿他。”
后者无措地捂紧裤腰,“名哥,我、我尿不出来。”
“喝水!”
“不了,不用了,”走廊里狂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样,我和他有什么分别。”
如果纪然憋着尿,绝对会打水仗似的朝秦先生狂呲一通,让这个禽兽喝一壶。可是,他真的真的,尿不出来啊!为什么不提前告知呢,他会喝两升水再来!
——————
“你疯了吗?!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老胡的咆哮声穿透门板,纪然在走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手里有分寸。”闻名的声音倒是不卑不亢。
“分寸?报私仇跟我讲分寸?”
“我记仇,你也知道。”
“护士说,他的伤也是你打的?”
“谁知道呢,枪弹无眼。”
“不把这一身流氓做派改了,别想着归队!”
“嗯。”
“嗯个屁!”
老胡开始喘粗气,纪然将耳朵贴在门上,许久后才听他无可奈何地说:“局长那边我会解释,说是tsd。养好伤之后,你小子去接受心理治疗,评估合格再归队。还是……想去海外吗?”
“我说过,不想。”
“还有没有私仇了?好好想想,真没啦?再敢来这出,我就给你找个闲职,每天做t。”
片刻后,老胡又道:“那等你出院就开始恢复身份,名字要改回去吗?”
“不改了,都用这个名登记结婚了。反正以前那个,我也不喜欢。”
谈话结束,纪然在走廊截住老胡,温柔而腼腆地笑道:“胡警官,刚才听你说起以后的安排……”
老胡面露疑色,等他说下去。
“那个……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我恶俗、小家子气。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大俗人,庸庸碌碌的小市民,比不了你们这种正义的使者,我关心的都是鸡毛蒜皮、小指甲盖大的事。”纪然低下头,双手搓拧着,说出一句极为现实的大俗话来,“我老公的海景房,是他曾经的年终奖,能不能允许他留着,那个地段好几万一平了。”
老胡“啧”了一声,叉起腰歪头看着他。
纪然也歪头,让二人的视线保持平行,索性脸皮一厚到底:“还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