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方宜笑把陶夭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熟门熟路地去倒了两杯水。

方宜笑的杯子，是他当初相中了陶夭的收藏，死皮赖脸要来的。要到了也不拿走，就一直放着，留下来专用。

他把水递到陶夭手上，自己拿起那一沓纸问：“我能看吗？”

陶夭点点头，捧着水不说话。

一张明信片和那封信来自陶言蹊。方宜笑把废纸扔进垃圾桶，拿起信掂了掂，不厚。

明信片来自巴黎圣母院在粉色的天空下，一如几百年前一般肃穆。

明信片上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

他把明信片递给陶夭：“巴黎。”

陶夭点点头，没有接。

信封里掉出一张照片，陶言蹊明亮的笑脸在圣母院前面盛开，和一个高挑的法国姑娘一起比剪刀手，看起来很开心。

照片里的陶言蹊总感觉怪怪的，方宜笑又实在看不出来哪里违和，便不再细想了。

他把信和照片放到陶夭手里：“他看起来很好。”

“嗯。”陶夭拿起照片仔细地看着，方宜笑注意到他眼角悄悄变了红。

方宜笑很是心疼，悄悄抱住了他嘟囔：“你为别的男人哭我会吃醋的。”

陶夭没忍住笑了，确实好受了点，他揉了揉眼睛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把下巴搁在自己肩膀。

“他不是别的男人。”陶夭轻声说。

“我知道啊。”方宜笑笑了，“所以我才会吃醋。”

陶夭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咽下去已到嘴边的话道：“他不是别的什么男人，他可是我兄长。”

“嗯，”方宜笑点点头，“那也就是我兄长了，白捡这么一个便宜弟弟。”

陶夭知他千方百计逗自己发笑，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嘴角弯了弯：“便不便宜可是得另说。”

方宜笑看不得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搂住陶夭肩膀说：“看吧，早死早超生，我陪着你。”

“怎么之前不觉得你这么贫。”陶夭好不容易再次积起的伤感又被吹散，他无奈地看他一眼，“不过谢谢你。”

信里不是什么坏消息，陶言蹊凌厉的笔锋告诉他，自己的癌细胞没有扩散，多亏身边美丽的姑娘小伙儿还有外国一样圆的月亮让自己心情愉快。看过了千山万水，阅遍了万紫千红还顺带多争取了几年的时间，决定下半辈子就在外面浪了，顺道还警告陶夭不要太羡慕，作为一个有猫的单身人士就不要幻想也能潇洒走一回了。

可是自己已经没有猫了。陶夭想。

他很想给陶言蹊写信，告诉他他干儿子已经去罔极山逍遥快活去了，而且自己也已经不是单身了。

不过那厮行踪真正算是飘忽不定，在网上也已经断了联系。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面对死亡，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面对安慰。陶夭便不去打扰，总归自己还在这儿，他的明信片总有个能寄去的地方。

不过总算是个好消息。陶夭松了一口气，把陶言蹊的信和照片仔细收好，找了个架子上的相框装起来。

他笑得那么好看，要永远这样才好。

方宜笑心里酸溜溜的，可是那个人的醋又不能吃。他逗着没心没肺的团子，团子晃着尾巴追着他的手跑来跳去，心想什么时候也把自己的照片摆上去，占个位子。

陶夭转身看见方宜笑耷拉着脑袋逗狗，有点想笑。他推了推他：“还吃醋吗？”

“吃！”方宜笑马上说。

“那给你糖吃，压一压这股酸气。”

“什么糖？”方宜笑立刻转身看他。

陶夭变魔术般拿出一块薄荷糖：“呶。”

方宜笑哑口无言，觉得自己真是太容易想多了。

陶夭看着他郁闷的样子乐了，他凑上去，轻轻亲了他唇角一下，一触即分。

方宜笑把薄荷糖嚼地嘎嘣响，真甜。心道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越老越像个毛头小子，轻易就荡漾了。

冷静的陶夭看着荡漾的方宜笑不由好笑，他盘算着自己接下去的行程，和他慢慢交底：“我大概两周后去冰岛，没有意外待一周回来。”

荡漾的方宜笑瞬间平静了，他差点就忘了眼前这人是个不打招呼就想跑的主儿。不过欲速则不达，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记得回我消息。”他说。

陶夭没想到他这么说，准备好的说辞也没了用武之地，只好点了点头：“嗯。”

方宜笑很满意这人终于有了一点谈恋爱的觉悟，但还是决定再强调一下：“夭儿，既然你已经决定和我试试，我希望你能正视我对你的担心。”

陶夭眨眨眼，点点头：“好。”

方宜笑还待说什么，陶夭忽然握住他的手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他看着方宜笑明亮的眼睛，笑了，“我既然答应你试试，就一定会做到。”

方宜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糊涂油脂蒙了心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回到自己家，安顿好牛奶和团子躺在床上，才反应过来，陶夭的状态，与其说出于他所谓“试试”之下的感情，不如说是出于“试试”背后的责任。

总感觉冷冰冰的。

方宜笑叹口气，深深觉得自认识陶夭以来，叹气次数真是与日俱增。

还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