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方宜笑忽然很想问,那你做那些小玩意儿的时候,设计家居的时候,收集稀奇古怪东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陶夭夭在画前沉默了许久,方宜笑便没有问。
“那你到底在看什么?”陶夭试图在第四幅画前面停留第四个十五分钟的时候,方宜笑终于忍不住问道。
“嗯?”陶夭回头看他一眼,弯了弯眼角小声说,“我忽然想到了客户的房子,如果采用这种风格的装修会怎么样。”
“不会压抑吗?”方宜笑想也不想吐噜出这么几个字。
“压抑?”陶夭挑眉,“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方宜笑尴尬得摸了摸鼻子,打死他也不会说是刚刚那对母子的后遗症,只拿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说:“直觉。”
陶夭笑:“我倒是看不出什么压抑。只觉得这种组合方式很新奇,年轻人说不定会喜欢。”
至于情绪这种东西,太过主观化,人心终究还是隔着肚皮的,谁能知道来来去去的皮囊下藏着什么样的灵魂呢。
要是道士听到,估计还会装模作样地感慨一句致中和什么的。
方宜笑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别的。
那种摸不着抓不住的感觉又出现了,方宜笑自我感觉最近神经纤细得像根头发丝,一定是年末压力太大,最近头发成把成把地掉不是没有原因的。
会好起来的,他想。头发也是能保住的。
陶夭大概很喜欢这个画家,每幅画前面都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方宜笑已经逛完了整个展馆,陶夭还在中间的地方不知在看什么。
方宜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艺术细菌了。他果然还是喜欢第三展馆的写生,小桥流水,乌衣巷口。即使看不懂画家的情绪,风景还是能欣赏的。
欣赏美的权利人人都有,但不是人人都容易伤春悲秋。
美术馆打烊了两人才走,陶夭有点惭愧:“你是不是觉
得有点无聊。”
“哪有。”方宜笑勾了下他的小手指,“工科生就不能看画展了?”
陶夭笑了:“那你觉得这个画家怎么样?”
方宜笑眨眨眼:“虽然我看不懂,但确实很漂亮。”
“哪里漂亮?”
“那副《春妮和她的爱情》,”方宜笑说,“很热烈,虽然我到最后也没找到春妮在哪儿。”
陶夭噗嗤笑了:“巧了我也没找到。”
方宜笑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牵着一起慢慢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会有人看见隐在月色下的暧昧。
“吃什么?”陶夭问。
“听你的。”方宜笑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
“那就,从这里开始,这边遇到的第三家怎么样。”
方宜笑点点头,握着他的手紧了紧,表示赞成。
“你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陶夭忽然问。
“一月中旬吧,年终总结什么的就差不多了。”
陶夭嗯了一声:“我最快得二月初。”
“过年去罔极山?”
“嗯。”
方宜笑不说话了。
陶夭戳了戳他手心:“陪道士过年就回来,他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想,我瞧着总觉得荒凉。”
方宜笑心里挥之不去的憋闷感被陶夭戳去了七七八八,又被他三言两语吹得散了大半。只觉得这人怎么三言两语都能戳到人心坎上。
“那你,”方宜笑小心翼翼地问,“有一天会不会也……”
“也做什么?”
“也去归隐了?”方宜笑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问。
陶夭仿佛颇为认真地犹豫了起来,抬眼看见方宜笑紧张的表情心里揪了一下,他摇摇头:“我没那种勇气,我暂时还舍不得这个花花世界。”
“你明明也没花花多少。”
“这不花了你嘛。”
这句话极好地熨帖了方宜笑七上八下的心,嘴角不受控制地向耳朵飞去,刚要说些什么,陶夭拍了拍他:“到了,就吃这家吧。”
……无处不在的沙县小吃。
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走了。才八点左右,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方宜笑一边走一边感慨,怎么年纪轻轻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就过上了养老生活,传说中的泡吧蹦迪等等纸醉金迷的夜生活统统绝缘不说,在家也是能躺着绝不站着。
“那你想去哪儿浪?”陶夭看了下手机,“时间还早明天休息可以浪到深夜。”
方宜笑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就是那么一说,其实内心深处我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一点都蹦不起来了。”
陶夭睨了糟老头子一眼:“那咱俩这算爷孙恋?”
方宜笑趴着他肩上笑得直不起腰。他忽然放低了声音轻声说:“其实回家也不是不能浪。”
陶夭愣了愣,觉得气流拂过的耳朵有点热。反应过来后给了他一肘子,转身走了。
也不管肩上还挂着的人撕不撕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