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过得真快，一晃，大半辈子过去了”，容与似是对陌南安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着，“从前，萧国还在，挨着大楚的一个小国，虽常常被几个邻国欺负，但也是一方富饶之地，有一个不受宠的长子被送到了大楚做质子，他喜欢医术丹药，喜欢游玩，喜欢交朋友，可没什么人看得起他”

陌南安放下了手中的汤药，坐了下来静静听着。

“不过，他还是很幸运的交到了两个知心人，一个是西燕送来的质子王逸，另一个是位大学士，这位大学士出了名的光风霁月，不畏权贵，敢在朝廷上直言不讳，连先皇都忌惮几分”

“是父亲？”，陌南安问道。

“是，我这辈子没服过谁，只你父亲一人，清正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容与继续说道，“当时我们三人谈天说地，志在四方，可后来，事不随人愿，我们回不去自己的家了，我因为受太后的照顾，免了一难，被派去大楚的祖墓守墓三年，说是守墓，不过是囚禁留我一命罢了”

“可等我回来，一切都变了，萧国被灭了，王逸被皇上赐死了，清正也辞了官不知去了哪，我倒是被赏了个王爷的头衔，要我做个傀儡王爷？还不如殉国”

“后来呢？”，陌南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听说是，王逸走了歪路，炼些不入流的丹药，害得先皇不理朝政，清正对此事极为鄙夷，冒死谏言，皇上回过神来，给王逸安了个祸乱朝政的罪名，凌迟处死”，容与淡声的说着，可回忆过往，哪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所以，北丘才会怨到我和恒煜的身上？”，陌南安问道。

“他啊，活该一辈子活在仇恨中，他也不想想，若没有陌大学士，先皇怎能饶他一命”，容与道。

“可父亲还是辞了官”

容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陌清正这个人，向来是奇怪的，我唯一沾了他点儿光的是，他作为大学士，能常常给我从云墨阁带出来几本医书”

陌南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打断了容与的话，“《丹藏》？”

容与点了点头。

怪不得，陌南安看到《丹藏》上的注释字迹觉得格外熟悉。

“说起《丹藏》，想起一件事，当我在南梁山找到你父亲时，才知道你父亲早成了亲，我赌气回了皇宫，竟顺手救了沈策，你说世上的缘分妙不妙？”，容与顿了下，忽觉尽是苍凉，“我真的找了他好久”

说完，容与又笑了笑，“

若我早些把话说清楚，说不定，就没你了”，烛光下，映得容与的脸十分苍白。

“不可能”，陌南安道，“娘亲长得美，又烧的一手好菜，父亲可是在长安追了娘亲整整三条街，为了娶娘亲，在雪地里又是跪又是哼曲的，师父，就算你把话说清楚了，那也没用”

“就你话多”，容与伸手用力弹了下陌南安的脑门。

陌南安故作疼痛，大叫着。

看着陌南安这双清澈的眼睛，容与晃了神，“你的眼睛同你父亲很像，不过，跟你娘亲又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陌南安安静了下来，垂下了眼。三娘曾跟陌南安说过，容与是他父亲和娘亲双双去世的那一年，才搬到了南梁山下，一定要做他的师父，教他成人，赶都赶不走。

容与也没再说话，陌南安摸了摸药碗，道，“师父，药凉了，我去热一热”

等陌南安再把药端来时，容与已睡着了，陌南安看向容与，才发现一向潇洒的师父，眼角也会爬出皱纹。

江湖上一直游历四方的容与先生，早在那年深秋叶枯时，永远困在了南梁山，寸步难行。

翌日，鬼九来同陌南安道别，“南梁山主就是出手阔绰，银子足足多给了三倍，咱能做个朋友吗？”

陌南安看到鬼九身后的包袱，“要走了？”

“挣够了银子，还不赶紧回去，小娘子还等着我呢”，鬼九戏谑道。

“人家答应嫁给你了吗？”

“为什么不答应我，我不就是长得黑了点吗？”，鬼九凑近了陌南安，用手戳了戳陌南安，“陌兄，帮我一个忙呗，我的亲事指望你了”

陌南安看了几眼鬼九，忙向后退着，“喂，虽然我长得好看，我可不做那种帮你勾引姑娘的事，再说了，人家要是看上了我，非我不嫁，我怎么办？”

鬼九：…

鬼九白了一眼陌南安，嘀咕道，“沈将军怎么看上你的？”

“你说什么？”

“没没没”，鬼九道，“你不是同沈策关系不一般吗，你在沈策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那小娘子的叔父，北漠的赵副将，他最欣赏沈策了，沈策说什么他都答应，所以…”

陌南安：“我同他不熟”

鬼九摸不清头脑，“你和谁不熟？”

“我和沈策，不熟，不认识，没关系”

“你骗谁呢？不想帮忙就直说，还不熟？你俩不熟，他能在生病时，昏迷不醒时，喊你的名字，一声声南安，南安的叫着，你欠他钱啊？”

鬼九欲离去，“不帮就算了”

陌南安一把将鬼九拽了回来，“你说什么？”

鬼九挣脱着，“我说，他在昏迷不醒时，叫的是你的名字，躺在那冰寒穴的冰石治病时，痛得他用手抓着冰石，右手的指甲盖儿都磨掉了，一笔一画刻的是你的名字，陌——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