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2 / 2）

有那么一瞬间，蓝鲸真挚地渴望，自己宁愿不要成绩上的荣耀，惟愿能像少年这样，有个温暖的家；像少年这样，轻而易举地快乐；像少年这样，没有一摊子破事。

不知为何，蓝鲸清楚地察觉，此刻，自己竟卑鄙地因嫉妒而对少年产生厌恶。是故，蓝鲸甩开了少年的手。

但路添花却只稍稍一愣，旋即自我宽慰：“你是急着回家对吧。那个……那个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

“什么？”

“就是之前和你说好的，如果我这次二模有进步，你就给我奖励的事。”

“我没准备，成绩今天公布的，谁知道你进步退步。”厌恶感退去，可蓝鲸嘴上仍冷语相向。

路添花也察觉到蓝鲸的冷淡，略显退缩，紧张得把手缩进口袋，蓦地摸到一物，掏出一看，是块巧克力。路添花眼前一亮，问蓝鲸：“你、你要吗？”

路添花巧克力只吃一种牌子，不消看，蓝鲸也清楚包装长什么样。蓝鲸中午饭没吃好，正饿着，便接了巧克力一把撕开，在路添花面前咬了一块：“谢谢。”

路添花双颊绯红：“那个……既然你着急回家，那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了。还、还有，不用给我准备礼物，因为……当时你不是答应礼物我任选嘛，我、我想好了。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要。”

“不准备？我到时候给不出怎么办？”

“不、不会的。哎呀，你快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了。”

担心？蓝鲸心底冷笑，也就只有路添花这种生于温室、长于温室的人，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家人一定是互相担心的。

可笑。

蓝鲸回去了。

家门是敞开的。常人眼里，这是‘欢迎回家’的意味。然而，这却让蓝鲸望而却步。

果不其然，正对大门的沙发上，瘫着一男人，脸色是诡异的灰白，唇部更是死寂的石灰色，肢体不自然地僵硬……

蓝鲸仅存的理智迫使他张口呼唤：“爸！！！”并冲上前抱住男人已然冰冷的尸身。

这时，里屋出来一女人，双手环抱在前，冷然道：“你总算回来了。”

蓝鲸睁着赤红的双眼看向来人，但这女人却浑然不觉，兀自悠悠地说：“要不是想着留下尸体给你见最后一面，我才不会放这死人在家这么久。哦对，殡仪馆出车费一百五，我先垫了，下个月从你生活费里扣。”

“你！不！是！人！”蓝鲸怒不可遏，冲上前一把扼住女人的喉咙，“李艳芳，我杀了你！！”

蓝鲸力度恐怖，女人‘哇’一声之后再发不出声，加上二人身量悬殊，女人被拎在半空，两脚胡乱蹬踢，高跟皮鞋踢在铁架上，发出‘嘭嘭’巨响。

对门的邻居听到声响，冲进屋里见了如此场景，连忙拉住蓝鲸：“小蓝，你干什么？！他是你妈啊！”

“我没有妈！！”

邻居奶奶颤巍巍过来，看见这副架势，嘶喊道：“小蓝，你多好一孩子，犯得着为了这个女人葬送自己前途嘛！！！！”

如倾盆冷水浇下，蓝鲸顿时失了气焰，指间力道松懈，邻居连忙把女人拉开。

耳边‘叮叮当当’安装家具的声音，不时有工人前来询问，都被田牧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蓝鲸搓搓脸，仰头望天，笑得戏谑而痛心：

“李艳芳说她怀了我爸的种，我爸连鉴定都没做，就答应照顾李艳芳一辈子。后来结了婚，李艳芳还是不收敛，夜不归宿，白天烂醉着回来。”

“别人都说同情我，没人知道，我最难受的，其实是别人看我爸的眼神。我不明白，这么一个女人，有什么理由值得我爸死心塌地守着。”

“李艳芳良心真的是被狗吃了，从没说过半个感谢我爸的字眼，还总说是我爸耽误了她，甚至埋怨我，说当年一个老板都答应带她走的，因为我，那个老板才抛弃了她。”

“这些都算了，最让我气不过的，是李艳芳明知我爸发过脑梗，要时刻注意，可那次我爸明明有症状了，她却死活不去医院。最可恶的，是我爸走了后，李艳芳的态度……”

“真的，要不是邻居在场，那天，我一定掐死了她。”

饶是田牧平日头头是道，此刻却找不出话语安慰蓝鲸，只得抬手，揽了蓝鲸肩膀，让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大男孩稍稍依靠。

良久，田牧才道:“都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