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话不肉麻（2 / 2）

回想寄居鸟身的这几个月，路添花只觉得恍如隔世。

“小花很认人的，你多来几次，小花就不会对你有敌意了。”

路添花跳脚：“谁要多来几次！你刚刚不是有话和我说吗，快说啊，说完我得赶紧下楼回家了。”

蓝鲸起身，牵起路添花的手往室内走。路添花察觉不对，想要抽离，却发现这次无论如何也甩不开了：“你干嘛？！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干嘛！”

猝不及防，蓝鲸道出一句：

“路添花，对不起。”

路添花愣住，挣脱的动作也停下。

室内很静，蓝鲸磁性充沛的嗓音一如齿轮，自他喉间一格一格滑出：“一直想跟你道歉，可这十年……我都没能找到你。”

半晌，路添花终于反应过来：“道歉？哈，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伤心……歉也道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吧。”说罢，路添花逃也似地奔向电梯，唯恐再不走，自己那些龌龊的小心思又冒出芽来，泛滥成灾。

“路添花！”蓝鲸气急败坏追上，大手罩住电梯按钮，“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路添花莫名其妙。

“茫茫人海找到你微信，约你出来；你发生意外，我出钱出力，只要有空就去医院衣不解带照顾你；而今安排你们母子住在我家……”

“哦！对了！”路添花一记击掌，“对！你不提我差点忘了……”

这回换蓝鲸莫名其妙，这话都说到赤裸裸的份上了，路添花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却见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蓝鲸：“这些年我攒的钱都在里面，昨天查了，里面十万出头，虽然还不够你给我垫付的医药费，但之后我有收入，我就往里面转，连同房租……”

蓝鲸捂眼：“路添花，你真的是……”蓝鲸一把捏住路添花脸颊，“笨蛋，我图这点钱？！我喜欢你才做这么多啊！”

路添花彻底沙雕，脑中不合时宜地放映傍晚等车时看到的商场巨幕广告，那高贵得无与伦比的神祗，和而今站在自己面前因表白而手足无措的大男孩，交相叠影，一时让路添花混乱：“你喜欢我？”

这话说得，连正在给宝宝喂奶（？）的小花都看出蓝鲸要跪了。

眼见蓝鲸难受得媲美胃穿孔的神情，路添花担心：“蓝、蓝鲸，你怎么了？”

“没，我就想问问，这十年，你有跟谁在一起过吗？”蓝鲸比着一根手指强调，“说实话。”

路添花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没、没有，怎么……？”

果然。

高中时，有次纪珍珠生病请假，就托了邻桌路添花帮忙收语文作业。路添花清点时发现一女同学的没交，正要过去催，人家正磨蹭着过来，交完练习册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在路添花桌前。路添花问什么情况。却见女同学犹豫着拿出一张信纸，羞怯地交出，并道：“花花，给你~”

连埋头刷题的同桌蓝鲸都察觉到名堂，抬起头来看热闹。

但路添花，这位天之骄子，举止果然不同凡人。只见他拈起信纸，大略浏览后，满眼期许，在万众瞩目中，由衷感叹：“小芳，你的字好漂亮啊！这么好的字，写出来的作文老梁肯定喜欢！”说着把情书往姑娘作业本里一夹，又道，“我这就把它交给老梁！”

……

大概就是那时候起，表白者对路添花可谓闻风丧胆，绕道而行。

“你还是一点儿没变，活该单着。”说着，蓝鲸趁虚而入，俯身将路添花抱了抱，在他抗拒之前又抽身，叹气，

“路添花，你是百里挑一的好，如果非要挑毛病，那只有一点，迟钝。不过没关系，我就是治你的药。今后，关于我对你的感情，但凡你不懂的，我愿意逐字逐句解释给你听，就像当年给你解释古文那样。”

“我从不做无用功，这几个月为你做的事，动机只有一个，我喜欢你；目的也唯一，把你追到手。”

“感谢你的妈妈，让我知道这些年你还在关注着我，知道你对我还存留旧情。也许这份情跟十年前相比只是杯水车薪，但没关系，我会尽全力，让你像当年那样爱我。”

路添花素来语言感知能力极差，周遭人看后哭得一塌糊涂的片段、他来回阅读愣是get不到泪点。老梁和蓝鲸一度为如何让路添花体会文字的力量而苦恼。

可眼下……这些话听在耳里，竟让路添花觉得牙齿发酸四肢发软快要支撑不住了。

路添花甚至怀疑，眼前这副身躯只是披了蓝鲸的皮囊，真身并非蓝鲸，否则，以蓝鲸尿性，这些话怎么可能从他嘴里说出！

蓝鲸终于发现路添花五官几近扭曲，便问：“你这表情……是觉得我说的话肉麻？”

路添花眼含热泪，点点头，放过我吧。蓝老师，小的现在体会到文字的力量了。

蓝鲸捧了路添花的脸，一本正经：“王小波说过，真话不肉麻。我活了近三十年，这些话只有对你才讲得出口，也只有对你讲才不别扭。”

深夜，蓝鲸叫了代驾，亲自把因真话过敏而四肢酸软的路添花送回别墅。

临别时，蓝鲸再一次郑重其事对路添花感叹：“原来直白地表达爱意是这么令人开心的事，谢谢你，路添花。还有，我爱你。”

作者say：从此，蓝先森的新大门打开(￣y▽,￣)╭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