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2 / 2)
“你爬啊,去找他啊,你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指望留得住谁?”
“你闭嘴!”
楚连川疯了一样怒视灯盏,眼睛红得似要泣血,灯盏站在桌旁,第一次见这般骇人的眼神,心里惧怕让她藏在身后的手抓紧了桌角。
随后,她没看到楚连川眼睛滴血,却看到了豆大的泪珠从他深邃的眼里滴落在地。
毫无血色的嘴唇轻颤着,他无声趴在地上,头发凌乱毫无形象,眼角眉梢都溢上剧烈的痛苦。
“我什么都没了,他害了我全族,我又岂不想杀了他一了百了?可我下不去手啊,我这么爱他,卑微下贱到装疯卖傻,也只想留在他身边,他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楚连川身上那股执拗倔强突然就被抽掉了,他整个人突然贴在地上,就像一座坚固的城墙轰然崩塌了,除了漫天尘土,坚固的外壳已是灰飞烟灭。
削瘦的脸颊贴在地面,楚连川眼下浸了一片湿润,他睁着眼,绝望空洞的看着门口,身子动也不动,行尸走肉一般。
灯盏讶异于他与凛烟的纠葛,心里不禁对楚连川生出了几分怜悯同情,她小心翼翼的接近他,蹲下去后,她轻声道:“眼下门州洪灾,许多灾民比你凄惨得多,你就缺了条腿而已,已经比他们好太多了,既然你家只剩你了,请务必好好活下去,毕竟你家人肯定不希望你一蹶不振。”
楚连川似听不见一般,灯盏等待许久,最终叹息着伸手扶他,道:“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活不了了,我活不下去了。
楚连川想说什么,到口的话悉数被吞了下去,任由灯盏将他扶回床上,他躺着回想了许多,泪流不止。
灯盏捏着手帕给他擦脸与泪水,无奈道:“哭出来就好了。”
让灯盏不愿看到的景象最终还是出现了。
楚连川自那日之后便不哭不闹,眼里一点生气都没有。
他会按时吃饭睡觉,乖巧得不似真人,有时候一睡就是两日,醒来也是浑浑噩噩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不愿与人交流,也不在乎外界发生了什么。
大夫说,他这是要逼死自己。
灯盏救不了他,却不愿放弃。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近一个月,楚连川身上其他地方的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灯盏烧得一手好菜,楚连川被养得滋润了些,脸色好了许多。
每月二十四都是山上那个少年下山来卖药材的日子,每次她都会梳妆打扮好在医馆里侯着那人到来。
少女怀春是生命里最青涩娇灿的时期。
灯盏自小被大夫捡来,两人相依为命多年,她被大夫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穿戴上花费从不吝啬,灯盏插上大夫前段时间送她的桃花珠钗,点上胭脂,在医馆里开始为期一天的翘首以盼。
陈大夫看着灯盏满心期盼的盯着门口,笑而不语。
女大不中留啊。
那人来得早,一身青衫似还沾着露水,他提着的竹篮里放了一束悉心采摘的鲜花,跨进医馆里,便听到灯盏溢出的轻微娇笑。
“花好看,送给你。”
红着脸接过竹篮,沉甸甸的竹篮里装着些新鲜带露的野果,灯盏羞涩道:“谢谢,我可是没多的银钱付给你的。”
在捡药材的陈大夫佯装教训道:“灯盏,莫要欺负了小番。”
“小番过来,给我看看这次你采了什么药材。”
小番温柔笑着走过去把背篓放在陈大夫面前。
陈大夫拿出来看了看,点头道:“小番做事认真,药材晒得极好,灯盏,去拿一两银子给小番,然后陪他去买些米和肉。”
每个月小番都会下山来采买一次街上的人没什么人认识他,可灯盏陪着他的次数多了,大家也就渐渐知晓了有这么个容易诓骗的人存在。
第一次小番去买肉,被骗了一两银子买了一斤肉,灯盏知道后带着他上门理论,闹得人尽皆知,而后每次他去采买都是灯盏陪着去的。
小番眉眼弯弯的等着灯盏拿钱,灯盏把野果还有花放置妥帖,然后开开心心的陪着小番出了门。
目送二人离去,陈大夫笑着摇了摇头。
认识两年,小番为人敦厚温和,虽心智不全,但纯善心赤,重要的是灯盏自己喜欢,他有个好东西都会想着与灯盏分享,久而久之,陈大夫也起了撮合之心。
近日更是有人嚼舌根说灯盏未嫁便光明正大与男子厮混,陈大夫气得不再与那些人有关的人看病,至此,那些人才消停了些。
女子名节重要,灯盏不是不知,可她心里眼里装的都是眼前之人,她便抛了那些繁文缛节,只顺着心意走。
女子终究脸皮薄,只是跟在小番身侧,便红了脸颊。
轻车熟路的领着小番买了东西,送他到路口,灯盏羞涩的递出一张手帕,手帕上绣了一对鸳鸯。
“你送我花,我自当回赠于你。”
小番接过带着药香的手帕,展开看到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虽不懂是何意,可仍知晓这是灯盏对他好的方式,他把手帕收入怀中,拍了拍胸膛,笑道:“好看,谢谢,灯盏也好看。”
小番眸色浅,笑起来一对虎牙格外可爱,灯盏觉得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她捂着脸突然羞涩道:“快,快回去吧。”
说完她便跑开了,小番疑惑道:“我又说错话了吗?”
灯盏心情好,照顾楚连川时与他多说了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