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异(4)(2 / 2)
却说前厅。
何泽走后驿梅孟朗竟都暗自轻松了些。两人早有座位,一直静悄悄的听着谈话不能出言,坐姿端庄。
“冥王可还记得少时事?”花照约有迟疑,柔声开口问道。
“不曾。”琴修静了两秒道。
花照眼中漾起微微的怅然和几不可察的心酸,道, “昔日幼时还曾得您照顾,实是花照至今为数不多的无忧时光。如今路既已渐远离,只得同您说几句话以报昔日之伴。”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亦低了下去,“您得留神大妖之事。且我父……陛下要留心冥界了。”
她以天界公主之尊说出此番话来实是不该。更何况未曾见天帝父女离心,换了常人必定生疑。但琴修平静如常,只说,“多谢公主。”
花照起身,裙摆微微坠在地面,如湖面月光被飞鸟惊动得光影斑驳。她竟是弯身向琴修福身微作一礼,“今日叨扰了。花照告辞。”
“我送你。”琴修也从座上起身。
二人出了前厅,穿了蜿蜒长廊。何泽不在来处等,花照似也并不着急寻他。琴修陪她等着,不多时却似想起了什么,面上神色竟微变。
彼时雪夜同何泽便在花园石桌边坐着。
纵他对何泽亦有十分微薄的亲切,却远不足以第一面便对个不知来路的人放下警惕。留人招待全是因那一句耐人寻味的“异魂”了。
雪夜虽未接触过天界中人,却对人心了然。一句“异”便足以窥出背后许多细处。人不容异乃是本性,三言两语间便能知道态度之微妙。
“最初时天界造魂,略有瑕疵便都尽数毁去。”何泽说话十分直白。他是武将,虽生在天界平和的年代仍一身锋锐,目光烁烁地盯着对面的人。
雪夜不躲不闪,眉目宁和,“倘有人私藏了残次品又作何讲?”
“全看想如何追究了。轻不过罚俸一年断了桃花仙酿,重则谋逆大罪身首异处。”何泽轻描淡写道,却仍死死盯着对面的人,不放过他任何神色上的变化。
“阁下同我说这许多,”雪夜笑着同他对望,“还未曾言明您所为何事。”
“保他那壶酒罢了,”何泽道,“只望往后再来拜访,因着这壶酒不会惹人厌烦。”
“自当欢迎。”
话音才落,琴修就已从岸边寻至此处。因心有急迫,花照都只缀在他身后很远。才至亭中,他视线便同何泽对上。
不同于先前的平和,他眼里最初甚至隐隐有着敌视,几秒之后才渐渐隐下了,转向雪夜,温声道,“怎么出来了?”
“屋里闷些。”雪夜眉目温和,向他微弯嘴角。
“客人要走了,我们先去把鱼收拾好留着。”琴修行至亭中,到雪夜身边,垂眸望着他。
“那我先告辞。您自便了。”雪夜顺着他的意愿起身,对何泽道。
琴修却似再等不及他寒暄,主动伸手握了他手腕,把人牵出亭中了。
“怎么了?”被他万分随意地找的借口拉出来的人笑着问道。
雪夜许是欣悦,甚至未能等到远离了身后的两位客人便问出了口。眸光微亮,像盛了一泓阳光下的清泉。
琴修又同他走出几步,方停了下来,满面认真地望着他,“往后生人前来你万要护好自己,不教人发现最是妥当。”
他不擅言辞,有怠于人情往来,冥界诸多小事细节打点全凭的泯歌做主。能说出此番叮嘱来已实属不易。
本算应作是意外之喜了,雪夜眼中的笑却淡了些。他期望太高,也成了陷入世间的痴儿凡人,难免失望。
“我知道,”雪夜在他身侧轻声回道,“诛除异己,人之常情。”
“你的魂我会找着办法的。”琴修道。
雪夜只笑笑,道,“快去找驿梅他们两个吧,他们等晚膳早该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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