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树与蜜柑（2 / 2）

“把爸一直留在我身边是多么诱人的一个幻想呀！要做到这一点，除非我解雇米高梅的所有女员工才行。爸大部分时间都很好，可当他没办法控制自己时，他连老太太都不放过。”

“像发情的公鸡一样。”哈丽雅特不客气地说。

卡罗尔不由地笑了：“你也了解这一点对不对？我想他偶尔能在他钟爱的鸡宝贝身上找到点归属感。”

她们一齐笑出声。

“我想这是爸缺爱的缘故，”卡罗尔含着忧伤说，“他的童年过得很苦，他需要个知心人来照顾。但是，哈莉亲爱的，请你别把这些话告诉他，爸是个要强的人。”

“我不会的，以克拉克那顶小脏帽发誓。”她说。

“非常欢迎你随时来农场玩，下次我带你去骑马，”她们拉着手走向座位，卡罗尔恢复了那快活的本性，“但是周天不行，那是我和爸全力以赴造小孩的日子。”

晚餐一如既往地无聊，即使有卡罗尔在。盖博夫妇在桌首就座，离哈丽雅特有些远，许多快速地从卡罗尔口中蹦出的妙语擦过她的耳朵，消散在夏日的夜空中。

她看着身旁的小男生，他正无精打采地用叉子戳着肉排，眼神涣散。当他放下叉子的时候，地面开始震动，蜡烛摇摇摆摆。

女客们尖叫出声，就算是茂盛的树叶们发出的波浪般的沙沙声也不能掩盖分毫。她一下子跌倒在他身上，其中有不少顺势而为的成分。小男生用力握紧了她的手，不过他自己也有些紧张，她听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盖博夫妇家的仆人打起雪亮的电筒，有序地收拾着地震留下的残局。跌落的餐盘和打翻的酱汁□□脆利落地分门别类整理好，客人们豪华的轿车一辆辆从后院里开出，克拉克紧紧搂着发抖的卡罗尔，他们坚持要送所有的客人离开。

“再见！再见！亲爱的哈莉、迪克！”她和小男生是最后离开的，卡罗尔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谷。

他们在晦暗不明的车舱里，空气闷热得要命。窗外车辆经过的声音在脑后荡起沉重的回响，在月光的映照下，刚刚发生过地震的洛杉矶像是一片怪诞的世界，有人穿着睡衣在街上游荡，有逃跑的宠物肆意奔驰。哈丽雅特心情烦躁，她捏了捏小男生的手指。

“我们继续聊吧。”

“没问题，我很乐意。”

“我想知道…你爱过的人是什么样子。”

他目光闪烁地望着她，那双动人的眼睛闪过一丝迷惑，接着又显出包容的样子。那张脸，在月光下有着殉道者般禁欲的光彩。

“哦好吧，”他说，“不过我先说好，这是非常非常复杂的感受，我的讲述只能表达出她们不足百分之一的美好。”

“那没有关系。”

他先是讲述了一个红发的女孩，总是穿着淡紫色的短毛衣，下课时喜欢穿着轮滑鞋在教室间行动。当她撞到一边走路一边查百科全书的小男生后，她把他扶了起来，甩了甩秀发对他粲然一笑。小男生和她的爱情持续了三年半的时间，最终以红发女孩前往欧洲留学的行动而告终。

“老天，小可怜，真是太遗憾了。”

“我讨厌遗憾。”

“那可不可以这样说，你喜欢头发迷人的女孩？还是喜欢运动的女孩？还是牙齿整齐的女孩？我会记下来的。”

他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他先前看着比弗利希尔斯的一栋栋小房子那样。

她凑近了他，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皮肤上有一些不久前生的胡茬，她渴望着亲吻。

他也凑近了她，两个人的嘴唇挨得极近。他专注地注视着她，温柔地说：“这就是你想要做的吗？和一个完全不在乎你的男人谈情说爱，为的就是有做你现在对我做的事情的自由吗？”

她不可置信地坐直身体，激动得眼睛发胀。

“滚下去！”她厉声说，使劲敲打司机的座椅要他现在就停车。

“现—在—就—滚—下—去！”她不顾一切地喊。

小男生冷笑一声，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他们心知肚明，这里离水蓝别墅还有将近十公里路程。

“给我闭嘴。”哈丽雅特对一言不发的司机恶狠狠地说，“你要是说出去一个字，就永远别想找到任何一份工作。”

她用手撑住头，咬紧牙关，泪水无声地从眼眶中滑落。

“去日落大道，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