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残月（2 / 2）

“琴音无错。或是修为高于我，可收放自如，或是有物可隔离，隐蔽气息。但柳家上下并无此类仙器。”云矜言道。

“若有，也早被石家那两个翻出来啦，盛京那两个人属耗子的，藏得再深也能给你挖出来。”云笛的声音从廊上传来，少年嗓音清润动听，带了点微微上挑的尾音，妖而不媚，极为好认。他腰间插着一管笛，翻过栏杆凑近后年能闻到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

“你去酒窖了？”云明澄揉了揉凑上来的脑袋，轻轻扬了扬眉，“可有发现？”他从不限制云笛，不强求他随众人活动。这个少年看似开朗，其实心中仍是孤傲异常不逊云矜言。

被那只修长的手一揉，云笛眉间残存的不易察觉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笑着道：“有哦，哥哥。柳宅的酒窖居于宅院正下方，新酒陈酿分门别类，另有小册于旁，详记取用人事，若要找起今日有无取用款客，极为方便。我循着此线找，发现今日庄主取了三坛子酒，未写明用途。一坛已空，一坛尚余温，一坛完好，积于房内。我想，那么好的酒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当是用以款待故人的。”他狡黠一笑，说到此处便止住了。

云明澄与云矜言对视一眼，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然后我闻到了香味，就倒了。醒来的时候走的走，躺的躺。”他皱了皱眉，突然灵光一现似的，扬起了头，“啊——我醒的时候还不小心踢飞了师弟的头。”

花战夏的刀又快又狠，回环一钩便已锁喉，死者脸上还凝固着一丝如坠深渊的恐惧，泼着血，狰狞异常。事实上云笛不是不小心，而是嫌那颗头杵在地上怪难看的，飞起一脚就踢上了那株石骨海棠。

云明澄似乎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云笛。云笛眯着眼，勾着唇笑道：“哥哥，你说是不是柳庄主藏了魔物在身上，然后石家那两个把庄主带走了，就顺便把魔物也带走了？”他眼中一丝微光惊鸿般闪过，“我们去把柳庄主救回来！”

“我们解缚阵的时间足够他们离开柳庄了，四里八方皆有可能，你上哪儿救？”云明澄苦笑。

他也想找到柳青酒，那是一切谜团的突破口。然而当迷雾中的身影呼之欲出时，有人横插一脚，线索到此为止。

云笛眼中暗芒闪动，没有再提，云矜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则给予冷冷的回视，眼神交锋隐隐有危险之意。

云明澄不着痕迹地插入二人中间，微笑道：“好了，夜深了，其他事天亮再议。”他向来是性子最中和的那一个，但说的话从来不容置喙。

因云家实行轮值家主制，当下“剑”字号长老云古清当道，他们几人放进蜀中云家，还是属“剑”字号首徒的云风猎地位最高。然而三位首徒议事，一锤定音的都是看似温吞的“笛”字号大弟子。对此，云古清似乎颇有微词，但也无可奈何。

云笛从善如流，自然乖巧地溜走，云矜言也默默转身欲去。就在这时，云明澄平静地唤了一声：“矜言。”

云矜言止住身形，微微侧目。

云明澄望着脚下泥土翻卷，积水映出数月寂寂。他淡淡地说道：“若真遇上了他，你会如何做？”

云矜言不答，只是垂下眼，云明澄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激不起一丝回音。

二人都默契地不再发声，云明澄目送云矜言默默转身，缓缓踏过满地粼光，一袭白衣如披一身雍容月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