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家长(2 / 2)
回想几天各科的作业,有几科的试卷我已经做完了,“不多,我可以今晚内做完。”
“那你现在开始做,做完给我检查。
”那之后呢?我慌了。
我不敢多问,抽出试卷,致心于作业,他处理公事,沉默中保持异常的平衡。我落笔写完最后一个字符,放松握住笔杆的右手,手指关节因长时间没有扭转变得酸胀僵硬,手背隐约有着抽痛的感觉。外面还在下着阴雨,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我的听力被无限放大,屋外坠落的雨滴在大地的声音听得分外清晰。垂落在桌面上的左手没注意移到书桌的边缘,手掌曲折做出半圆状,静心回想起乐谱的谱面和节拍器的声音,指间无声敲击着桌面。偷偷抬眼偷瞄到林之深在对着电脑开远程会议,带着耳机,背对着我,低声说着我没学过的商业术语。
我们真的差的很远。这样,我突然萌生出想要追逐他的想法,他是我的恩人之一,想要回报他。
这样想着,不合时宜想到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双手就位,拟想我触摸过无数次STEINWAY的象牙白的音键,纹络在谱架上蓝紫色的鸢尾,一切多么令人怀念,想要再一次,再一次回到那里。四四拍,升C小调,基础的知识如我生而俱来浮现在脑海,为我所用。右手是爬升的琶音,左手是强烈的断奏——不羁的直抒胸臆,激烈的情感冲突,风雨聚变,我又一次找到自己曾经站在灯光舞台之上的感觉,那一度是我向前前进的意义,此时此刻,又一次降临到了我的身上。
脑内演奏一曲结束,过了短短五六分钟,很短,还不够。我想要再来一次,这次什么呢?Frühlingsstimmen Walzer,op.410如何,还是spring song,现在可是初春,时节对我的挑选使得两者都难以割舍。我从小一旦进入状态就很难自拔,宛若与世隔绝,听不见周围的声喧,这一点被SAIN和SOPHIE开玩笑道:“你在文学作品里不是搞艺术创作搞到不谐世英的疯子,就是在侦探文里最容易被杀掉的人。”不可否认,我的确有一度时间沉迷于音乐舞蹈,把自己亲手送进医院。
无关紧要的往事在脑海里硬生生从众多的曲目之间占据一席之地,我保持演奏姿势没有变过,因陷入自己的想像而满足得牵起嘴角,看起来很是出神。就是这样,脖子无故触及到一片凉意,我一阵痉挛,发出“啊”的一声缩起肩来。我惊恐地抬头看去,毫无遮挡对上林之深玩味的目光。他,他是什么时候结束会议的?
“唔,舅舅我已经做完试卷了,你看看吧。”转移注意,转移注意!他看到了,从哪里看到的?我垂下头,递上试卷以此遮住自己肩膀以上的部位,不用怀疑,发热的耳朵告诉我自己害羞了。他接过我的试卷,我失去遮掩物头垂得更低,手指捏住耳朵试图降温。
又是,又是这种眼神。我用力闭上眼。
“头底这么下对脊椎不好,抬起头来。”他生气了吗?我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听罢点头,但没有执行动作,不想抬头。林之深见她言行不一,沉默一瞬,放下手中的试卷,伸手把苏锦珩的下巴捏起,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看着我,不要低头。”女孩目光游离躲闪,眼睛清澈一览无余,像是迷途的羔羊,又是山间的幼兽。
我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和我有身体接触,下巴上的力道使我昂气头,视线被强行带起,对着他深不见底的暗眸,不知所措的移开目光。“舅,舅舅你能不能放开我,我抬头就是了。”说话都在抖,皮肤接触的地方更烫了,语无伦次,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好。”他松开手,我如负释重,“你的老师告诉我,你没有参加班级交流会,为什么?”外面的落雨还在继续,淅淅沥沥的声音在林之深说完这句话时填满了整个房间,刚才发热的地方因为这句话冷淡下来,心中没有害羞的情节
了。
为什么?因为没必要,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话说如此,根本说不出口,尽可能回想起那一天的情况,想要编织出完美的谎言——这,是第几次了?还是直接说比较好吗?这种事情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站在谎言和欺骗堆积的高处我又能看见什么?
“对不起。”我迟疑了,该说些什么,但肚子里没有可以对他说的话。我和林之深站在灯光下,我才到他胸口的位置,站在他拢起的阴影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说什么话。我被这阴影压迫地后退一步,但这举动在林之深的眼里就成了回避,他感到莫名的烦躁,绕手到我后背阻止我下一步的动作,语气严肃认真起来,“回答我,不要不说话。”
无路可退,后面是他制止的手,前面是他寡淡漠视神情,我被逼无奈,“我不想和他们相处,他们,在背地里说过我很多坏话,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赌气说出着句话,“他们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出乎意料,林之深没有想到会得到敌对的答案。想起开学十四天左右时有一次林顾惜和自己谈过这个苏锦珩在学校的问题,但现在她的说法和我们的看法出入甚远,我们把握不住飘忽不定的她。
“如果不是今天你的班主任和我说了这个问题,你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吗?”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来,你们工作很忙,我不应该让你们操多余的心,我,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说的是实话,他会怎么想,我在他眼里又是什么姿态,“这次是个意外,齐懿轩不在旁边煽风点火的话很大可能不会出现这件事。”不敢把事情说的绝对,我已经试过一次了,凡事要留余地,我没有底牌了。
不应该?
林之深看着苏锦珩把手别到背后,一具抗拒的姿态。“我们现在是你的家人,哪怕你潜意识不愿意接受,我们也有必要了解你的情况。我们从来没有觉得你是累赘,”说到这里,林之深停顿,低**子,双手捧起苏锦珩的脸使自己与她平视,“从来没有。我们一直在你的身边,我们不希望你被过去所纠缠,你还可以前进,我们愿意成为支持你前进的理由。”
——前进的......理由?
“我们再不会抛弃你了,我向你保证。”声音微哑,目光如炬。
我,我,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我想后仰挣脱出他的捧住我脸的双手,但是我无论如何命令自己还是做不出任何动作。我不喜欢这种不知不觉沦陷的感觉,无法逃离,无力抗拒。我面迎他的看起来......热切的目光,深色的瞳孔倒影着我,像是刚才又是初见。我呼吸一顿一顿,肾上腺素极速增加,肩膀以上包括脑子发热得快自燃了。
“你愿意接受吗?”真诚的邀请摆房在我的面前,触手可及。
“我......”
苏锦珩,以后你再被欺负就来找我,不要让自己受伤。
“......答应你。”
不可以。
“你要信守承诺。”
我已经回不去了,背后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约好的。”
但是前方却又你,光芒万丈,仅仅如此对我也是足够了吗?我不懂。
得到苏锦珩肯定的回答,林之深并没有想象中的放心,说不出的苦涩像寄生的藤蔓缠绕在他的心脏,无懈可击的回答找不到突破口,比对付以往谈判桌上的暗流涌动还棘手。
“一言必出,驷马难追。”他放下捧住我的脸的手,改握住我的双手。就算在室内,我的手也是带有凉意,林之深微微用力握紧,“我
会在你的身边。”
我用力点头,回握住他的双手,感受着传来的暖意。很像发烧的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林家驻入了我的生命,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还在影响我。只是件好事吗?不敢苟同,也无法否定。鼻子无端有些酸涩发涨,我用手去揉了揉鼻头,始终没有液体充盈眼眶。
回归正题,调整好情绪,在林之深的辅导下修改完试卷的错题,本以为敞开心扉,结果自己对他还是无话可说,问题果然还是出在我自己身上,我明白的。
“那,晚安。舅舅。”
“晚安,小珩。”
***
“然后呢?”
“LEO你请我吃顿饭我就继续说,而且这都七年前的事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么清楚。”
“劳驾,他是你初恋你就这么不记事,你能不能争气点?WEISS的前男友每一个她都还叫的出名字,你看看你,都是姐妹为什么性格相差这么多,贵人多忘事吗?”
“省省吧,大老哥,这谁跟谁啊,谁怂恿我在先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人名字加个‘t’就是圣人,我看你加个‘t’分明就是个死人,滚去潇洒吧。”</p>